沉寂的山谷宛若沉默的师徒二人。
凉亭柱上镶嵌地照明石，将林温妤的面容分割，一半映在光下，一半匿于阴影。
良久，林温妤的声音才再次在寂静中响起。
她先回答了鸦隐的第一个问题。
“是也不是。那黑影找上盛疏舟是因为他特殊的体质。你应该有所察觉。”
“嗯，徒儿有。”
“具体是什么体质不重要，但盛疏舟的体质可以帮原魔解决很多麻烦。”
林温妤没有过多提及盛疏舟的特殊，继续解释。
“原魔本就是修行魔气。即便他能成功占据你的身体，也与你的灵力相冲。”
“所以祂需要师弟。”
鸦隐用平静的语气复述了一遍答案。
“是。”
林温妤停顿几秒，接着回答了鸦隐第二个问题。
“至于你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
早在林温妤察觉到鸦隐体质的特殊之处时，她就已经猜到了许家灭门的真相。
怀璧其罪。
原剧情中鸦隐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被算计好的。
许家灭门，朽星收他为徒，都是为了原魔为了夺舍占据他的身体所做出的算计。
但她一直不曾言说。
这样一个答案对于鸦隐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
可看着鸦隐那双眸子里透露出的情绪时，林温妤还是将这个答案说出了口。
鸦隐攥紧的手在听见这个答案时，猛然泄力松开，露出掌心被深深烙下的红痕。
他心中的猜想以最坏的方式应验了。
林温妤站起身，走到鸦隐旁边石凳坐下。
“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
如果没有我的话，那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也不会出事。
要是我不曾来过就好了。
我猜得没错吧？”
鸦隐低垂着头，眸光黯淡，照明石的光只散在他的额前，下半张脸隐在暗处。
鸦隐没有答话，林温妤也没求一个回应。
她继续自顾自说着。
“可事实是，即便这个世界上不曾存在过许遥鹤，也会有张遥鹤，李遥鹤。
整件事情会发生，并不是因为你的存在。
而是因为他们的存在。”
林温妤说完这句话后，安静下来，留下时间让鸦隐再去思考。
师徒二人只是静静坐着。
偌大天地，只有风声回荡。
过了好久，久到天上的星子都挪动了位置。
林温妤才看到鸦隐微抬头，使照明石的光亮照映至他整张面容之中。
他的眼眶泛红，嗓音还带着些许沙哑。
“若是师父是我，会怎么做呢？”
“我？难过一场，然后提剑去找那群人算账，让他们血债血偿。把所有难过，都变刺向他们的每一剑。”
鸦隐又安静下来，但看眼神仍然悲痛的同时，也开始思考起什么。
林温妤倒也不急着鸦隐给出一个答案。
即使鸦隐早就有心理准备，他一晚上接收到的信息也还是有点太多了。
他需要一些时间。
于是林温妤开口：“夜凉了，我先送你回去。不用着急得到一个答案。好好想想为师说的话。”
鸦隐这次没有拒绝。
“那便多谢师父。”
在离开前，鸦隐又说了一句：“我会好好考虑师父的话的。”
将鸦隐送走后，林温妤伸了个懒腰，走到下垂到凉亭内的柳条旁，抬手触碰到枝干。
只见柳树枝桠疯长，相互交错盘结，最终变为了一个摇篮床。
林温妤在摇篮床上躺下，凉亭的亭顶在林温妤躺下时发生了变化，从实心变为透明。
林温妤就这样躺在柳枝搭成的床上，万千星海倒映在她那双眸中。
泠云峰上，鸦隐也被送回自己的闻潇殿。
闻潇殿内没有点灯，只有床榻旁的窗棂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鸦隐往榻上一歪，双臂交叠枕在脑后，左腿屈起支着，眼神放空。
脑中林温妤的话和心底情绪不断回荡。
一声叹气在殿内响起。
鸦隐将左手抽出，那块沾染血迹的玉牌凭空出现在他左手掌心。
他单手拿着那块玉牌的上部，皎洁月光照耀在玉牌和上面诡异花纹。
也衬得上面的血迹更加暗沉。
鸦隐指尖悬停在那暗沉干涸的血迹上方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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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待林温妤重新回到主殿，推开门打算去看看鸦隐的情况时，就迎面撞上不知何时等候在主殿外的鸦隐。
过去一夜，鸦隐似乎已经想通了。
虽然外表看上去有几分憔悴，但那双眼睛又再次被平日温和的笑意填满。
林温妤后退几步，回到主殿看了眼刻漏，确认现在不过刚刚卯正，又走了回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儿。”鸦隐答。
林温妤看鸦隐那副模样就知道肯定不止是一会这么简单。
她也没拆穿，只道：“要进来聊吗？”
“不了师父，我只是来和师父说几句话。”
“嗯？什么话？”
“师父说的话，我昨晚想了一夜。虽然徒儿并没有完全想明，但师父的话里有一句我十分赞同。
他们是该血债血偿。”
鸦隐说这话时，仍是在笑，只是这笑中多了几分锐气，带着虽被消磨但仍存在于他身上的锋芒。
说完，鸦隐朝林温妤拱手行了一礼。
“还多谢师父为我指点迷津。
徒儿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便先行告辞。”
“嗯，去吧。”林温妤点点头。
送走鸦隐后，林温妤坐回自己的桌案前，却没看进去半个字。
“嘶——”林温妤撑着下巴，眉头皱起，“小一小一？”
【怎么啦宿主？】
小一正好将一本小说看完，就听见了林温妤的呼唤，一溜烟冒出来。
“鸦隐现在改造进度正常吗？”
小一没搞明白林温妤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但还是十分尽忠尽责地看了一遍鸦隐记录的数据。
看完之后小一更懵圈了。
【很正常啊！还涨了呢】
小一说着将改造的任务进程给林温妤调了出来。
祝平安和盛疏舟的进度仍卡在百分之九十五和百分之九十八没有动过外。
鸦隐和黎清梧的进度都有所上涨。
尤其是黎清梧，从洛书宗回来后，已经从百分之六十五上涨到了百分之八十。
林温妤转而将视线停留在鸦隐的进度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