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能知道。”飞翔的猫摸了摸鼻子。
广场的风裹着星砂细碎的光屑，飘到蓝袍魔法师的袖角。
身侧的灰袍双马尾学徒拽了拽他的衣摆，声音压得极低，辫梢的银铃晃出细弱的声响：“老师，来之前我们不是听说，这届新入会的新人魔法师里，有个平民出身的天赋特别好吗？是不是就是他啊？”
她的下巴往索涅拉方向点了点，目光有些深思。
那银灰色短发的少年正站在光团下，暗雾在指法杖尖端凝起又散去，仿佛他此刻的信心，就像株快要蔫掉的花瓣。
蓝袍魔法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轻轻皱起，声音放得更轻：“就是他，索涅拉。半个月入会考核我也被抽去现场陪观，他召出的【暗影屏障】，连监考的八个魔导师都惊了。
明明只是个中阶魔法师，但那屏障的灵力密度跟高阶有得一拼，当时有个老魔导师拍着桌子说‘百年难遇的死灵系好苗子’，怎么现在……”
话没说完，就被个嚼着浆果的围观Npc打断。
那路人穿件洗得发白的亚麻外套，手里捏着个啃了一半的野果，吐掉果核时，声音里带着点刻薄的笃定：“什么好苗子？我看是监考的老糊涂了！大庭广众的试炼都通不过，连个光团都打不碎，怕是测试时用了什么旁门左道吧？”
他说着，故意往索涅拉那边扬了扬下巴，引得周围几个路人Npc都看过去，有人跟着点头：“可不是嘛！跟那些世代传承的贵族相比，平民哪有这么好的天赋，说不定真是走了什么后门在考核时候动了手脚？”
“小声点。”蓝袍法师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眼神往平台上的贵族新人那边扫。
穿狮鹫法袍的金发男人正将手臂搭在同伴的肩膀上，眼神轻蔑，听见下面围观人群的议论，嘴角勾起抹冷笑，故意提高声音对同伴说：“有些心思歪的贱民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装一时还可以，真上了台面，老鼠尾巴不就露出来了？”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杂了起来。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魔法师叹了口气，捋着胡子小声说：“可惜了……我当时也是考核陪观，见过他的测试，那死灵系法咒的掌控力，确实难得。
只是还是太天真……来错了地方。在这公会里，出身比天赋金贵啊。”
旁边个穿绿法袍的平民魔法师低下头，攥着衣角没接话。
他去年就是因为出身平民，明明法术过了关，进入魔法师公会之后，却没被任何研习组选中，只能在公会外围做些杂活。
满手戒指的胖魔法师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附魔手链，蓝宝石在光下折射出冷光。
他的语气慢悠悠的，像在点评件不值钱的物件：“早说了，某些人没家族多年的精心打磨、没高阶附魔装备托底，终究是块上不了台面的粗料。
你们看他那木头法杖，怕是连灵力传导都不稳定，还敢硬撑着试第四次吗？”
“别再试了吧，我们其他十九人都完成了试炼，现在这么多人都等他一个，”一个留着齐肩发的贵族少女新人捻着裙摆上的银线花纹，望向索涅拉，声音细而尖，“喂，我说，要么就到此为止？你再试也只是多丢脸几次而已。”
站在稍远些的金镶边法袍的贵族少年对着身边同伴抬高了声音：“我要是他啊，早提着行李回珠宝店了。至少在柜台后算账，不用在这儿被人看笑话，还连累咱们这届新人的脸面。”
这些话像细密的针，扎在索涅拉身上，也飘进周围观众的耳朵里。
围观者中那个穿绿布法袍的平民魔法师抿紧了嘴，想开口替索涅拉说句公道话，却被身边人拽了拽袖子。
那人冲他摇了摇头，眼神往台上贵族们的家族纹章上扫，意思再明显不过：别自找苦吃。
平民魔法师终究低下头，只是看向索涅拉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无奈的同情。
周围都是一片各种言论的议论声，而其他同届贵族出身的魔法师要么是冷眼旁观的冷漠脸，要么就加入了排挤平民出身的索涅拉进行冷嘲热讽。
索涅拉的指节深深扣进凤凰木法杖的纹路里，那截被他摩挲了多年的杖身，此刻因掌心的冷汗与灵力交织，透出极淡的暗紫色光。
刚刚【亡骨突刺】反弹的力道其实也通过法杖传导到了他的掌心，稍一用力就泛着酸麻。
若不是施咒之后奇异的预感让他向左移动两步，那反向飞射的骨刺恐怕就要在他身上刺穿三个血洞。
他垂着眼，深紫近黑的双眼里映着半空那团暗灰光团，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杖尾的木瘤。
三次施咒，三次“相克反应”——不是贴近目标即消泯，就是力度强大到诡异的反弹。
即使是属性相克效应，也不会100%触发！
尤其是最后【亡骨突刺】的反弹，绝不是“死灵系与圣光系法术属性相克”能完全解释的。
刚才台上众魔法师中间某道一闪而过、几不可察的暗色光芒，稍纵即逝到让他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这像根细刺扎在他喉咙里。
可他不能突兀地喊出来，不能指认。
在这迦卡勒主城里，平民的“无切实证据的怀疑”，从来抵不过贵族身上的家族纹章。
“还攥着根破木棍较劲呢？”穿银线狮鹫纹袍的金发贵族晃着折扇，扇面“啪”地展开，鸽血红宝石的光刚好落在索涅拉的法杖上，“别浪费大家时间了，不就是开口跟阿瑞斯监事承认一句放弃的事，有这么难开口吗？烦死了，利索点。”
满手戒指的胖魔法师用两根手指悠闲地转动着自己嵌着蓝宝石的法杖：“不要告诉我们，你还想再丢第四次脸？我善意地建议你，别白费力气了。”
人群后，迈雅挑挑眉，撸起袖子转了转手腕。
还没待矮萝莉有任何行动，风雨雪就按住了她的肩膀。
“再等等。”风雨雪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却锁在索涅拉身边的空气里，“他也正在找干扰的破绽。”
索涅拉维持着淡漠的表情，抬起视线。
深紫的双眼里没有半分怯懦，只有冷得像冰的决绝。
索涅拉握紧了手中的凤凰木法杖。
其实三次出手攻击下来，他也看出自己的光团应该是被做了手脚，毕竟一般魔法属性相克的法咒反弹不会这么100%概率三次都反弹。
而且最后【亡骨突刺】攻击的反弹甚至是返回了双倍的力道，弹回来的骨刺差点直接戳中他自己！
少年将凤凰木法杖猛然上挑，幽青色雾气伴随着一阵低微的嗡鸣声在杖尖凝结成团。
他低声吟唱咒文，一层层的灵魂碎片凝成螺旋状星云，泛着青灰色的魂火在空气中缓缓旋转。
这次是亡灵系攻击法咒【腐溃双生】！具有连续的二段伤害！
第一段攻击迸发的瞬间，如青灰色的绸带般射出，裹挟的魂火在空中直冲光团而去！
当流束触到光团屏障的刹那，却如同熄灭的烛芯，骤然消散，转瞬化作无数暗灰色的细小粒子，洒落在空中，甚至没有在光团表面留下半分痕迹。
半秒间隙里，嗡鸣声骤停。
第二段攻击卷土重来，原本消散的青灰粒子突然在光团表面疯狂聚拢，瞬间结晶成布满蛛网裂纹的黑色棱晶。
随着一声沉闷的爆鸣，棱晶爆裂开来，强烈的冲击波如潮水般席卷，死亡能量四散，瞬间轰击光团的表面。
光团剧烈震动，表面光晕扭曲成一道道漩涡。
只是，光团并未破碎。
有什么，在保护着它。
黑色粒子散去，索涅拉的姓名光团虽然不再像之前那般稳定，边缘多了几圈若隐若现的黑雾，但它依旧顽强地悬浮在空中，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银发少年深紫色的眼瞳紧紧锁定着这诡异的光团，面沉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