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穿过黑石堡垒东侧的回廊，带着廊柱上苔藓的湿意，擦过凯尔绷紧的侧脸。
经过刚才的一番对峙，现在似乎没有人可以信任，包括那十几个穿着同色制服的同袍。
他转头一言不发，示意扎特跟上，然后一把拽住阿斯洛的胳膊，往廊深处走，指尖嵌进对方制服的布料里。
阿斯洛的肩膀还在微微发抖，是没散尽的怒火，还在为中庭的争执咬牙。
回廊尽头的阴影里，迈雅还有些愣神。
直到凯尔带着扎特和阿斯洛走近，矮萝莉才回过神来，松石绿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她轻轻往旁边挪了半步，让出廊下最隐蔽的角落。
凯尔先扫了眼回廊入口，确认散去的佣兵都已返回各自的据点，才松开阿斯洛的胳膊。
阿斯洛往廊柱上一靠，喉结滚了滚没说话。
他还在气，但知道这里不是发火的地方。
凯尔直接转向迈雅，银碎发下的目光沉得像深潭：“迈雅，上次你找萨拉丁阁下让他召集我们去协助你们的村庄，和他见面的具体位置是在哪里？”
迈雅的视线落在廊外的石板路上，那里有片水洼，映着扭曲的云影。
她挠了挠头，开始仔细回想：“是在我们斯拉格斯拉切瓦村东边的苹果林。走进苹果林后，我记得是一直往林子的东南边界走，过了溪流就是。”
她顿了顿，摸了摸下巴继续回想：“溪流尽头有片小滩涂，水很浅，能看见底下的鹅卵石。
滩涂旁边就是他的临时居所……其实就是几块原石拼的墙，木梁歪歪扭扭地支着，好像风再大些就能吹垮。”
“苹果林、溪流、滩涂……”凯尔抬手按在廊柱上，指尖划过粗糙的石壁，在心里勾勒着路线，“你确定是苹果林的东南边界？没记错方位？”
“不会错。”迈雅点头，“我还记得那几块石墙顶上就只搭着块帐篷布，补丁比布本身还多，连木门都没有，就一块活板门挡着入口，推一下就晃悠。””
阿斯洛捶了一下身后的廊柱，眼中的怒火已被急切取代：“必须找到萨拉丁阁下！北境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让他回来证明清白！”
他往前踏了半步，战靴踩在石缝里，发出“咔”的轻响，“那些人凭什么诬陷他勾结龙族？我这就去把他带回来，当着全联盟的面说清楚！”
“你们星翼队就不要轻举妄动了。现在出去太扎眼。”凯尔摇头，目光扫过四周的堡垒，每一个箭窗之后，都似乎有若有若无的视线在往他们这片阴影窥来，“炎狼的人肯定盯着孤星之盾的动静，还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后招。”
他转向迈雅：“我会立刻联系驻守在斯拉格斯拉切瓦村的队员，让他们先去苹果林附近探查。”
“这样最好。”迈雅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凯尔的目光有些歉意，“说是你们来主城之后，我们负责带你们熟悉主城的各种路子，结果接二连三地遇上这么多意外，让你们……”
魔法师顿了顿，突然注意到朋友们的异常，“你们怎么……就灰名了？”
迈雅又挠了挠头，一一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飞翔的猫笑眯眯道：“你们迦卡勒主城的贵族议会，简直是我见过的最狗的权限狗群体。”
“……”凯尔、扎特和阿斯洛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们不是才来第一天吗？那你们来主城的目标完成了吗？”扎特挑了挑眉梢，“不是要去交易行挂货、邀请商会去村庄入驻，还有做任务升级，这些……”
迈雅耸耸肩，无奈摊手。
扎特满脸沉痛地拍了拍矮萝莉的肩膀。
“这……你们要不要返回村庄？”凯尔看了五人一眼，“或许还可以找找其他的路子？”
“嗯，我们在等巴德尔，”迈雅对了对手指，“他今天就是出去帮我们找‘其他的路子’来着。”
一一星挥挥手，“凯尔老师，你们团里的事情重要，就不用在我们身上再耽搁了，你们先去忙吧，我们在这里等等巴德尔。”
凯尔三人只得点点头，与迈雅等人暂别，赶回孤星之盾的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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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最后的余晖把黑石堡垒的轮廓浸成暖金色，独眼老佣兵巴德尔推开沉重的大门时，铁锈摩擦的“吱呀”声在空荡的中庭里格外刺耳。
他习惯性地往右侧瞥。
往日里，晚餐这个点总挤满各路佣兵的黑石任务板下，此刻竟空无一人，只有几张被风吹落的任务单贴在黑石面上，边角卷得像枯叶。
训练场的木桩孤零零戳在地上，没有往常挥剑的身影。
巴德尔的独眼里闪过一丝锐利。
廊柱下的阴影里，两个孤星之盾的佣兵少年正低头说话，脸上还带着未成年的稚色，看上去成为佣兵应该还没多久。
二人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制服下摆，脸色十分犹疑。
见到巴德尔走来，少年佣兵立刻噤声，眼神里的慌乱藏都藏不住。
四周的堡垒，每扇箭窗之后，都传来若有若无的窥视感，用意不明，但显然不带着善意。
这气氛太不对了，像暴雨前的沉闷，连风都带着股紧绷的感觉。
“巴德尔大叔！”迈雅的声音从回廊口传来。
她正抱着自己战损的黄金大战杵站在石阶下，松石绿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暗，快步迎上来。
战杵的铜环随着她的动作轻响，在空荡的中庭里荡出细碎的回音。
“你回来了。”
巴德尔的独眼在她脸上转了圈，“堡垒里面今天是怎么了？”
他往任务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声音里带着老佣兵特有的沙哑，“连炎狼那帮抢任务的家伙都不见踪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下午出事了。”迈雅的嘴唇抿了抿，简单解释了一下下午的情况，“炎狼和绿林的人带头闹起来，说……说萨拉丁团长勾结龙族，围着孤星之盾的人吵了好久，还骂了凯尔他们。”
巴德尔听完，往廊柱上一靠，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瞎眼处的旧疤痕。
沉默像中庭的影子般漫开来，过了片刻，巴德尔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裹着太多了然的无奈：“我就说雷蒙那家伙前几天看我的眼神不对。”
他往炎狼佣兵团常驻的堡垒西翼瞥了眼，“萨拉丁在时，他们哪敢对孤星之盾的人叫嚣半声。”
他顿了顿，独眼里闪过冷光：“拉达更不必说，绿林惦记南部商路多少年了，就等萨拉丁栽跟头呢。这次北境战败，刚好给了他们插刀的机会。”
“这里面弯弯绕绕一大通事，全都是为了利益……罢了。”老佣兵将手伸进上衣口袋，摸进物品来，取出一个长条状的包裹。
他拆开油布，露出根法杖，递向刚走过来的风雨雪，“老弗林的手艺，你看看合不合手。”
整根法杖长约五尺，恰好到风雨雪胸口位置，握柄处被打磨得温润。
法杖杖身是雷击木制成，雷电灼过的焦痕顺着木材纹理蔓延，在光线下泛着暗光。
杖顶嵌着鸽子蛋大的雷霆之心，半透明的晶体内裹着团银蓝色的雷暴，细看能发现无数细如发丝的电光在其中翻涌。
雷霆之心的底座由三颗闪电之石环绕而成，宝石里的电流像被困在玻璃中的小蛇，时不时窜向彼此，撞出细碎的蓝光，将周围的焦痕映得忽明忽暗。
杖顶往下三寸，一道暗影之珠制成的环带嵌在木身中。
深黑色的晶球被打磨成半月形，表面的暗影涟漪随着雷霆之心的电光起伏。
暗影环带下方，十二块强化电力核心以螺旋状排列，每块都透出温温的白光，像串藏在木皮下的星辰，在暗处会将杖身染成暖金色，与顶端的冷光形成呼应。
风雨雪握住杖身时，法杖传来细微的震颤，仿佛有电流顺着掌心爬上来，激起手臂肌肉的微颤。
至此，他的中阶魔法师装备，算是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