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们都退下之后,沈清婉目光落在托盘里那精致的凤袍上。
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她莫名其妙穿越而来,在这虚幻的从未听说过的启祥王朝,一晃已过了十几载。
虽从未放弃回归到原本的世界,可至今仍未成行。
孩子却已经有了三个。
沈清婉回顾自己的来时路,至今仍觉仿若在梦中。
她原是不婚主义,到了这里,却又当亲妈又当后妈,闹个儿女双全。
她原本不愿交际,独来独往只信自己,可到了这里,却拥有了几个真心为她的伙伴。
甚至……
沈清婉又一次想起了林兮瑶。
瑶儿……
她若看见自己成为皇后,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沈清婉甚至能想象林兮瑶摸着自己的凤袍,叽叽喳喳跑前跑后的模样。
眼眶瞬间泛了红色。
沈清婉不愿示弱落泪,便仰起头,试图将泪水逼回去。
她虽刚穿越而来的第一天,就说过既然入宫的结局不能更改,自己就一定要一步一步走到最后,做最高的那个位置,她要做的是皇后。
可如今真的到了那一天得偿所愿之时,她并没有如同想象一般欣喜。
这一路走来,她失去的,太多太多。
沈清婉甚至一瞬间有些迷茫,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结果么?
若是一开始,自己便无争无抢,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瑶儿,那瑶儿还会因为自己去死么……
皇后、俪妃、柔妃、金幽月、徐令宜……
从前那些手下败将,仿佛此刻一个个都在她身边环绕着,恶狠狠的盯着她,眼中淬了毒一样,疯狂的嫉妒她拿到了她们都想要的凤位。
沈清婉回眸,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这具身体,比起刚进宫的时候,更显成熟风韵。
多年上位者养成的威压,不经意间会在眸光流转中闪现。
时光仿佛对她格外仁慈,竟没有在她的绝世容颜上留下一丝痕迹。
但沈清婉知道,看似没有变化,可一切早就物是人非。从前眸中的清澈永远不会再有了。
她摇头苦笑:物是人非今犹在,不见当年还复来……
沈清婉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成为影后,上台领奖的前一夜,突然发现和此刻的心境好像。
自己披荆斩棘得到了所想的一切,可心中总是怅然若失。
或许,这便是天道。
有得必有失,人不可以太贪心的,得到了权势地位,失去的,是心中的平静与心思的单纯。
只是,无论有多少人的阻挠,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最后的胜利者。
既然早早就选择了这条路,得失自也早在意料之中。
此刻再悲春伤秋,难免就有些矫情了。
沈清婉想通了这一层,便放下了心中的纠结。
只是刚刚蓄在眼眶的泪水,还未擦掉,被突然走进来的宁煜看了个正着。
明日便是封后大典,宁煜今夜特意过来想要陪陪沈清婉。
虽说沈清婉刚生产之后宁煜说过接下来的日子都要留宿昭德宫,并把奏折统统拿到昭德宫批阅。
但是很快他便发现这样并不能很好的陪伴沈清婉,反而耽误了她的休息。
因为他在这,每每沈清婉都不肯先睡,定要等到他处理完朝政再一起入睡。
而宁煜因身子不济,处理政务的效率难免不那么高。
虽然政事大半都交由了太子处理,可剩下的部分宁煜依旧要处理到很晚。
思来想去,还是搬回了乾阳殿。
平日里经常过来看望沈清婉与孩子。
这样于两人都能更方便一些。
沈清婉见他走了,也乐得自在,并未出言挽留。
所以宁煜现在要见沈清婉,还是需要特意过来。
原本宁煜觉得明日便是封后大典,沈清婉今夜定会十分兴奋,他想看她毫无防备开心的模样,因而进来并未叫人通传。
怎知,入目见到的,却是凤袍丝毫未动,沈清婉却在一旁垂泪。
这让宁煜大惊,连忙大步上前,将沈清婉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里,满是关切:
“婉儿这是怎么了?”
沈清婉没有防备宁煜此刻会过来,突然来这么一出倒是唬了她一跳。
慌忙抬手将眸中的泪擦拭干净,勉强扯了扯唇角:
“煜郎怎么悄么声的就进来了,倒唬了人家一跳。”
宁煜并未答话,他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捏住了沈清婉的下巴,将她的脸直面向他:
“明日便是册封礼,皇贵妃为何此刻哭泣,凤袍碰也没碰,莫非,你心中并不愿意做朕的妻子,只是想要皇后的名分?!”
沈清婉眸子里满是惊诧,随即迅速又蓄满了泪水。
却倔强的将头用力扭了过去,不肯看宁煜。
宁煜见沈清婉这种态度,一时有些琢磨不清。
但他还是霸道的将沈清婉再度强制看向自己:
“朕在问你话!”
沈清婉的泪终于控制不住,委屈的流了下来:
“臣妾是看着内务府送来的皇后服制,想着明日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皇上的妻子。
心中欢喜,这才流泪。
想着皇上今夜一定会过来,臣妾想与您一同看凤袍,一同分享臣妾心中的欣喜,这才忍着自己先没动。
谁知皇上突然进来,不分青红皂白说了这样许多伤臣妾心的话。
明日便是册封礼,皇上却还是怀疑臣妾的真心。
臣妾若非想与皇上生死同衾,谁又稀罕做这什么吃力不讨好的劳什子皇后!
既然如此,这后位臣妾不要也罢!免得皇上整日放心不下,冤枉臣妾贪图权势!”
说罢用力挣脱开宁煜的手,转身伏在榻上呜呜哭了起来。
宁煜这才知道自己冤枉了沈清婉。
听着沈清婉压抑的抽噎声,宁煜心中猛地一紧,连忙跟了上去。
他想伸手触碰沈清婉的肩膀,却被偏头躲了过去。
宁煜声音低沉带着懊悔:
“婉儿别哭,是朕错了,朕也只是一时糊涂,瞧你看着凤袍在哭,这才……”
他伸手将人捞入怀里,想伸手为她拭泪,依旧被沈清婉别过了脸。
“别哭了,眼睛哭肿了明儿该不好看了,哭的朕心都碎了。”
沈清婉抽噎着:
“哪有明日,臣妾才不要什么明日!皇上心里只有猜忌,哪里管得上臣妾的死活!
那皇后谁爱当谁当去,我不要了!”
沈清婉越说越委屈,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将精致的妆容晕染的一塌糊涂。
宁煜长叹了一声,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安抚着:
“你不要谁还配要,朕的皇后只能是你,是朕冤枉了婉儿,再不敢了,婉儿不要怪朕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