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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皇上不是极喜欢她的么?!刚逾矩封了贵人,这才刚侍寝第一夜,怎么就……”

听到云贵人被宁煜赐死,沈清婉还未说话,倒是把麝月震惊了够呛。惊诧的声音脱口而出。

随即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用双手捂住了嘴,不好意思的偷偷瞄着自家娘娘。

沈清婉的眉峰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赐死?她犯了什么错?”

陈福压低声音回禀道:

“听说,是因为她昨夜侍寝时,穿了前皇后生前最喜欢的那件月白绣玉兰的常服……”

沈清婉心下微凉,果然此番宁煜选秀不同寻常。

他以与乔微柔有几分相像的云舒挑衅,她以乔微柔的故衣回敬。

结果是,宁煜亲手塑造的众矢之的云舒赐死。

沈清婉牵了牵唇角,宁煜是一国之君,他想要谁死,不过一句话的事,又何苦绕这么一个大圈子。

这背后,定有什么其他不能见光的隐情。

陈福继续说道:

“皇上怒极,今早下令杖毙,连个全尸都没留,说是污了先皇后的东西,不配留全尸……”

沈清婉冷笑:

“呵,今早杖毙,难道她那衣服是昨夜侍完寝才穿上的么?!

既想要人家性命,又贪图那具年轻的身子。

非要享用完才肯打死。

咱们这位皇上,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麝月和陈福垂着头不敢接话。

“连具全尸都没留。”沈清婉在心中细细琢磨着这句话。

半晌,才道:

“罢了,本宫知道了,继续盯紧那边,有什么异常及时禀报,特别是看着那些妖道。你且先下去吧。”

陈福应了声是,转身退了出去。

用过了早膳,众人来中宫给沈清婉请安。

云舒的事一大早便传开了,让一干新人都收了许多争荣夸耀之心,对深宫真正产生了真实的恐惧。

所以虽然坤鸾宫的正殿坐满了人,却不似往常热闹,整个气氛沉闷又低沉。

沈清婉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

“云贵人的事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她做错了事,不得圣心,没有福气伺候皇上。

接下来的日子,诸位姐妹也都要警醒些,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心里都该有个数。

不过说到底,那衣裳是本宫赏的,原以为能让皇上开怀,怎料竟触怒的圣颜。也连累了云妹妹的性命。

可见,圣心难测,诸位姐妹也该以本宫为戒,做好自己的本分,莫要胡乱猜测皇上的心思才是。

本宫当自罚抄写佛经为云妹妹超度,希望她早登极乐。”

沈清婉一番话说的谦卑,将错误都归到了自己的身上。

其实她自是知道云舒穿乔微柔的衣服去侍寝是一件危险的事,但是,她需要有一个人这么去做。

云舒不过是一个饵,去钓宁煜的真实心思这条鱼。

沈清婉也惊讶于在这深宫久了,自己竟也变得如此铁石心肠。

果然,人的心 ,会变得越来越硬。

为了自己的目的,会不择手段。

但是,真正想要云舒性命的是宁煜,自己不过顺水推舟,遂了他的心意罢了。

池萱却不喜皇后这样说,当即反驳道:

“皇后娘娘何必妄自菲薄,娘娘赐衣也是一片好意,云贵人自己穿的招摇,触怒圣颜,实在怨不得娘娘。”

沈清婉有些好笑的看着一向表现温顺的池萱难得在众人面前开口,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猫张牙舞爪。

这个无论何等状况都坚定的站在自己一边的女人,让沈清婉心中十分熨帖。

众人原本就不能跟皇后相抗,此刻有人出来站队,其余人自然从善如流,也只能起身说道: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臣(嫔)妾等唯娘娘马首是瞻。”

乾阳殿内。

宁煜早已挥退了所有人。

自己在软榻上坐着。

光影从窗中斜斜的打在他的身上,倒显得整个人有几分孤寂之感。

他垂着头,布满青筋的手随意的搭在旁边的软枕上。

就那样呆呆的面无表情的坐着,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内间的暗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一道年轻的身影缓步而入。

来人正是那位姓付的年轻道士。

不同于往日的常服,今日的他身着一件绣着繁复符文的暗紫色道袍,双手捧着一个被满是冰块包裹着的描金紫檀木锦盒。

他不疾不徐的走到宁煜跟前,躬身行礼,声音平稳无波:

“皇上,这是这次的药引。”

宁煜闻声抬首瞧了瞧他,又将目光落在那锦盒上。

虽还未看见里面的东西,呼吸便已然急促了几分,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仿佛上次用完药引的余味还残留在舌尖。

道士将锦盒举过头顶,缓缓打开。

盒内铺着一层雪白的锦缎,上面静静躺着一颗尚在微微搏动的心脏。

殷红的色泽在被帷幔遮挡的阳光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

心脏表面还沾着淋漓的血珠,散发着温热的腥气。

宁煜的瞳孔猛的一缩,下意识的偏过头,却又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目光不由自主的又落了回去。

求生的欲望让他压抑住了心中的不适。

“皇上还需尽快服用,此乃云贵人之心,鲜活温热,灵力最盛,以秘法取下,可助皇上固本培元,重焕生机。”

宁煜并没有太多的挣扎,徒手拿过那还沾着血迹的心脏,往口中送去。

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太医院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他以为自己必死之时,眼前的付道士献上了独门秘方,用少女之心作为药引,配合他炼制的丹药,可有起死回生之效。

宁煜不想死,他还有好多事想要做。

所以,他接受了。

宋清辞身为太医院之首,这么多年,都医治不好他的身体,实在是该死。

宁煜摸不准宋清辞是有意还是无能,但他是皇后的人,宁煜是知晓的。

皇后势力已成,宁煜却在势微之时。

抱恙多年,又让太子监国,宁煜自己的势力早已被架空。如今有的,不过是个皇帝的虚名。

他需要的,是时间。

只要他身体康复,总有机会扳回一城,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利。

所以宁煜并不想此刻与皇后撕破脸。

动不得宋清辞,却动得了他身边的人。

既如此,便让他的女儿成为他的第一个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