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佝偻着身子,仿佛背负着一个世纪的罪孽。
魔都发布会现场的闪光灯如同暴雨般倾泻,刺得他老眼昏花。
他颤巍巍地展开那叠泛黄的票据,岁月仿佛在这些纸张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一张票据赫然醒目:1989年6月,由“东京大和文化基金会”汇入三十万日元,备注“安阳民俗调研资助”,收款方为“王记土产行”。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李家坡口音,像是从尘封的记忆深处挖出来的:“我……我爹说,这是‘文化生意’,是能让咱们家翻身的‘好机会’……”
他哽咽了,浑浊的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滴在那些泛黄的票据上,裂开一片模糊。
“可我知道……我那时候就知道……那晚运走的,不是什么‘土产’,是……是祖宗的骨头啊!”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无数的直播镜头如同贪婪的眼睛,死死地锁定在那张票据之上。
镜头放大,再放大,最终定格在一个鲜红的印章上——那印章的纹路,赫然与“玄武会”近年来走私文件上出现的印模完全一致!
一石激起千层浪!
江天豪坐在魔都一间装修雅致的茶室内,面前的屏幕上,王建国的身影显得那样苍老而无助。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对身边的老张沉声道:“行动。”
“明白。”老张点了点头,立刻拨通了电话,以国际华人商会的名义,发起了一场名为“清源行动”的风暴。
行动纲领简单而直接:凡曾参与或知情文物外流者,可在三个月内匿名提交证据,换取组织保护与司法宽待。
消息如同飓风般席卷全球华人商圈,那些曾经被利益驱使,或是被胁迫裹挟,参与过文物走私的人们,如同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仅仅三天之内,江天豪便收到了来自日本、美国、椰子国等地的七十二份线索,其中一份附件,是一段模糊不清的影像。
影像中,小日子商人甲正与几位西装革履的政要秘密会晤,地点,正是当年走私文物的码头!
另一边,安阳。
黄土高坡上,风卷起阵阵尘土。
赵铁柱站在村口,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车灯,老脸上满是激动。
王建国供出了当年的转运码头位置!
他连夜带着杜青山,还有几个当地的刑警,摸黑赶往那处位于郊外,早已废弃的渔港。
废弃的仓库破败不堪,杂草丛生。
一行人打着手电,仔细搜寻着每一个角落。
最终,在一个坍塌的3号仓库地窖中,赵铁柱停下了脚步。
“这里……我闻到了泥土的味道,还有……祖宗的味道!”他用颤抖的双手,扒开厚厚的泥土和碎石。
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箱出现在众人面前,铁箱已经腐朽,半截埋在泥土里。
赵铁柱费力地打开铁箱,里面静静地躺着三枚青铜器残片。
残片呈不规则形状,上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依稀可见精美的纹饰。
杜青山小心翼翼地将残片取出,立刻安排人送往故宫博物院。
周砚清戴着老花镜,神情专注地研究着送来的残片。
他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着残片上的纹饰,又对比了大量的历史资料。
“夔龙纹……这是夔龙祭鼎的残片!”周砚清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这祭鼎上的耳饰,当年是被盗时,硬生生切割下来的!”
消息传回安阳,赵铁柱抚摸着残片,老泪纵横。
“它们……它们也想回家啊……”他的声音哽咽,仿佛在与那些沉睡千年的古老灵魂对话。
江天豪知道,是时候让国家的力量介入了。
他亲自飞往京城,将所有的证据链整理成册,提交给了国家文物追索办公室。
在汇报会上,他详细地介绍了“王建国案”的来龙去脉,以及“清源行动”所收集到的海量线索。
他建议以“王建国案”为突破口,启动跨国司法协作,彻底清查这起历时数十年的文物走私大案。
他没有提及任何组织,只说是来自“民间线索网络”的力量。
会议结束后,主管领导紧紧地握着江天豪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这些年,总有人说,流失海外的国宝,永远也回不来了……”领导的声音有些沙哑,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现在我信了……因为,总有人一直没有放弃啊!”
而与此同时,在故宫博物院的研究室内,周砚清默默地将“罪鼎”铭文拓片复印了十份,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寄往全国各地的重点文保单位。
数日后,小日子商人家的私人医院内,医生正在抢救。
“病人突发脑溢血,病因不明,我们怀疑是……”
病床上,小日子商人甲戴着呼吸面罩,听到医生的声音,他猛然睁大眼睛,想要抓住什么。
医生凑近了去听,依稀听到几个破碎的音节。
“……玄……”
数日后,东京半山腰的豪宅内,小日子商人甲痛苦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管家惊恐地尖叫着,名贵的波斯地毯被呕吐物浸染,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徒劳地在空气中挥舞。
脑海中无数画面闪过,那是用华夏文物堆砌起来的财富帝国,也是用无数冤魂铺就的罪恶之路。
“名单……要来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地吐出几个字,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清算,是灵魂深处的拷问。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安阳,夕阳西下。
江天豪静静地站在“地眼”碑前,晚风吹拂着他的衣角。
一块新立的小石板格外醒目,上面刻着“王建国”三个字,笔画苍劲有力,却又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
赵铁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茶走了过来,黝黑的脸上带着一丝敬佩:“江先生,喝口茶暖暖身子。王老先生虽然是外姓人,但这份赎罪的心,也算得上是守陵人了。”
江天豪接过茶碗,轻啜一口,茶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他望向群山深处,那里,又一盏老灯悄然亮起,在寂静的夜空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那盏灯,代表着一个迷途知返的灵魂,也预示着一场更加彻底的清算。
真正的清算,不是死亡,而是记忆的归位;而守护的终点,是让每一个曾迷失的人,都有机会点亮一盏灯。
“江先生,这些日子,总有人在打听王建国老先生的住处……”赵铁柱欲言又止,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江天豪放下茶碗,抬头望向远方,眼神深邃而坚定:“由他去吧,有些债,总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