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盛安茶楼将穆锦安在朝堂的所有事迹,都编撰成民间故事,后来传遍各州,此事是谢驰北所为!
幽州百姓觉得穆锦安每个举动确实都是大义爱国,此事无可厚非,他们议论的声音逐渐减弱。
这人个高面凶,胡子拉碴,不怀好意地问谢驰北:“你是大盛亲王,竟纵敌国公主统领十几万兵马?”
“你如何证明承盛公主和穆锦安是我们大盛人?”
顾纹轩脑袋都快转出光晕,暗思:“晖帝囚禁了明帝,紫明宫没有我外祖母的记载!我母亲都不知我外祖母是何人?”
接踵而至的质问让百姓又开始疑心,维护秩序的幽州兵放下手中兵器,没有人愿意在自己的疆域被敌国公主统领。
阿琳楚今日戴了面纱,她站在人群中大喊:“此乃离间计,请诸位乡亲勿轻信!”
此话由她这位百姓来说最合适,许多女兵开始应声:“曦王就是我们大盛人。”
两方势力闹得不可开交,谢驰北观察着所有人,那些受到指使的人都露了面。
再任由他们说下去,他都可能变成外族后嗣,他一个眼神示意。
顾纹轩率领死士冲进人群,押住那几位带头质疑的人。
谢驰北低头瞧一眼谢成章,留着祸害就是下一次危局。
他面色冷峻:“谢成章贩良为奴、残害将士、增税祸民、通敌叛国、妖言惑众,诸罪不可赦,处以极刑,做成人彘。”
从渠和回来的一部分百姓都冲着谢成章跑来,他们要亲手揍一顿谢成章。
谢成章头皮渗下的血迹遮住眼睛,他摸索着方向跪在谢驰北脚下,卑微乞求:“颢川,叔叔求你了,留我一命。”
谢驰北仰面望着烙铁般的红日,给予子民酷刑的皇室该在烧红的铁焰下赎罪。
他锋锐目色盯着谢成章手臂,一剑砍下攥紧权力的铁腕。
谢成章躺在地上直滚,裤子又湿一大片,他疼哭了:“谢驰北,你这个逆子。”
他不会真的认罪,为他的宏图大业,那些贱民和将士死了又如何?
他今日受尽凌辱和刑罚,谢驰北还想将他做成人彘?
谢成章哑了的唇舌奋力咆哮:“我无错,我该先杀你啊。”
谢驰北左眼微眯,唇角浅勾,璟晔剑蓄满寒光,直刺谢成章那颗肮脏卑劣的心脏:“先杀了,再做人彘,挂在城门。”
“噗...”乌黑鲜血顺着谢成章死不认罪的唇舌翻滚而出,流到百姓长满冻疮、被卖出大盛、无法跨回边境线的脚下。
流着眼泪的百姓踩在污血上狂奔,谢成章被撕烂的皮肉像冬日雪花飘散在空中。
那把律刀,终于握在了含冤的子民手中!
躁动的、悲戚的、喜笑颜开的报仇声血洗了皇室颜面。
藏在人群的另一人盯紧谢驰北,他吞下一颗毒药,挥手大喊:“晋王杀人灭口。”
“穆锦安是突姜国琼玉公主外孙女,龙禹山前刻有扶摇琼妃的墓碑,正是突姜国扶摇公主和琼玉公主合葬之墓,我若有半句虚言,就让我不得好死!”
没有人能对敌国奸细轻拿轻放,百姓和将士们脸上都是疑问:“我曾见过那墓碑,确有其事。”
“曦王假意示好,是为窃国?”
谢驰北眸色蓦地一暗,他想起常渡冰府中隋皎墓碑,上面刻着扶摇琼妃几字,谢荣德身边女副将是隋殷。
穆景翊见过龙禹山的墓碑,穆锦安对于当年在玄州的事闭口不谈。
谢驰北指腹不停抚着玉佩,右眼皮直跳。
一刹那间,厚重乌云遮住红日,黑幕垂在大盛舆图每一寸,埋在良田中的火种破土而出,烧出了沸反盈天的军心民心之变!
“轰隆,轰隆。”神鞭沿着青龙盘踞的黑云撕开你死我活的政权之争,一场震动四海的舆论对战彻底拉开!
雷声穿透大盛舆图之北,狂风卷着一浪浪青草,低头咀嚼嫩草的老牛躲进棚里避雨。
豆大的雨砸在裕鹤王帐帐顶,帐内几人大脑噼里啪啦作响。
葛绛握着酒盅的手一抖,他东倒西歪的身子都站直了。
仁然可汗搭在条案的脚放下来,他扶着微偏的狼王冠,醉意的脸色彻底清醒,一手指着来报消息的人:
“你再说一遍,穆锦安是何人?”
跪在地上的勇士抬头看着仁然可汗,用突姜语一字一句回答:
“穆锦安是我们突姜国琼玉公主后嗣,宛国战败君王蓬叙耶、科韧斯君王阿德赫女儿,云飏公主!”
仁然可汗惊诧皱眉,他急匆匆在箱子中翻出画像,问葛绛:“你见过穆锦安,和她像吗?”
葛绛看着画像上的女子:“没有穆锦安眼睛漂亮,眼神三分像,穆锦安确有一分虎彧人特征。”
仁然可汗摘下头顶狼王冠,他在王帐来回踱步,脸上是变化不定的情绪。
虎彧人五官深邃,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相貌极美。
传说穆锦安容貌冠绝天下,乃千年绝世美人,那定沾了虎彧半点血缘关系。
二十多年的龙禹山之战,谢荣德杀到他面前时,一张脸都是鲜血,他没看清楚谢荣德容貌。
谢荣德让他跪在地上,立契臣服,他只有满腔仇恨,没在意谢荣德眼睛。
此后,他终生的理想就是复突姜、灭大盛。
仁然可汗脚步停顿,他瞧一眼画像,又望着玄朔两州方向,目中勾勒出一张更深密的网:
“这就是他们大盛说的天助我也!她父王正在攻打大盛西疆,我们添把火,内患起,便是时机。”
“传消息,五十多前,突姜国长公主,琼玉公主和亲楼国,生下飖雪公主,琼玉公主病逝,尸骸归故,葬于龙禹。”
“飖雪公主是楼国潜伏在大盛的间谍谢荣德!谢荣德将他与穆宸的亲生女儿送往蔚族,就是拓跋初云。”
“十六年前,谢荣德假死,与宛国君王阿德赫生下一女、云飏公主穆锦安!”
葛绛大脑都在嗡嗡响,他父王一口气不停歇言诸多,也太能编故事。
他知道此话分量有多重,葛绛见父亲心中装的都是大业,对有半点血缘关系的穆锦安并不在意,他突然觉得仁然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