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木漏茶室的檐角时,昔知正蜷在海滩的礁石阴影里。浪花一遍遍冲刷着她爪间的逗猫棒,金漆剥落处露出底下斑驳的岩纹——那是神子昨夜塞进她绒毛的「伴手礼」,此刻被海水泡得发胀,像块溃烂的旧伤。
「原来在这儿!」
托马的木屐声混着海风撞进耳膜。昔知本能地炸毛跃起,却因爪下打滑摔进潮湿的砂砾。金铃的脆响惊飞几只海鸥,她望着自己沾满沙粒的肉垫,忽然想起五百年前被戎昭从层岩黑泥里刨出时的狼狈。
「小祖宗可让我们好找。」托马蹲下身,掌心躺着半块三彩团子,「绫华小姐差人寻了半座稻妻城,连终末番的忍者都出动了。」他袖口还沾着厨房的油烟味,混着海盐气息织成一张温柔的网,「荧和派蒙在茶室备了辣味虾球,说是要给『离家出走的馋猫』赔罪。」
昔知别过头,尾巴将逗猫棒卷进怀里。绫人前日赠的鎏金铃铛随着动作轻晃,铃舌上刻着的「林」字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茶室的纸门「唰」地被推开,派蒙炮弹般冲出来:「快看!托马找到那只笨猫啦!」她头顶还粘着几根猫毛,显然是方才在茶室地毯打滚的杰作。荧提着食盒紧随其后,辣味混着绯樱饼的甜香漫过回廊。
「你的爪子怎么破了?」荧忽然捏住她前爪。昔知这才察觉肉垫渗着血珠——许是方才礁石划的,又或是昨夜撕碎某封愚人众密信时伤的。她欲要抽爪,却被派蒙抱个满怀:「不许动!本派蒙特制的「仙跳墙味」伤药马上......哎呀你舔什么舔!」
绫华赶来时,正撞见兄长立在廊下凝视着什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褪色的榻榻米上散落着细碎金漆,隐约拼成璃月古篆的「归」字。
「这猫儿......」绫人用折扇轻点金漆,扇骨暗藏的银针泛起微光,「昨日打翻我砚台时,墨迹恰好遮住勘定奉行的赤字;前日抓破九条家的礼单,破损处正是伪造的印章。」他弯腰拾起昔知挣扎时掉落的绒毛,岩元素力在其间流转如星砂,「兄长觉得,这是巧合吗?」
茶室忽然寂静。昔知僵在荧怀里,派蒙举着药膏的手顿在半空。托马擦拭茶杯的布巾「啪嗒」坠地,溅起的水花中,众人听见绫人轻叹:「旅行者,你这位『朋友』,似乎总在替我们清扫看不见的尘埃呢。」
昔知猛地挣脱怀抱,蹿上房梁时将辣味虾球掀翻在地。酱汁在榻榻米上蜿蜒成层岩巨渊的地脉图,她蹲在横梁阴影里疯狂舔舐前爪,仿佛这样就能抹去被看穿的恐慌。
「小坏蛋。」绫华解下胸前的椿花丝帕,「这是今晨新熏的白椿香,要不要......」她话音未落,昔知突然扑向窗边的雷元素灯笼,爪尖勾断的灯穗恰好落在「离岛走私案」卷宗上,遮住最关键的人名。
绫人的折扇「唰」地展开:「看来明日得请终末番加强海岸巡逻了,你说是吗?」他笑吟吟地望向装睡的猫儿,「毕竟连「偶然路过的猫」都能嗅到阴谋的气息。」
夜风卷着海浪声涌入茶室时,昔知已被绫华裹在振袖里。少女的体温透过绸缎传来,带着白椿花与墨香的安宁。她听着绫华与兄长讨论「突然失效的邪眼工坊」「意外坍塌的愚人众据点」,爪尖无意识地在对方袖口勾出归终阵的纹路。
「找到了就好。」回程的马车上,绫华将脸埋进她蓬松的绒毛,「旅行者把你托付给神里家时,我可是立过「绝不弄丢」的军令状呢。」车轮碾过碎石,她腕间的玉镯轻叩猫耳,「虽然不知道你在逃避什么......」
昔知突然抬头,看见车帘缝隙漏进的月光正巧照亮绫华的眼眸——那里面盛着的不是对「仙兽」的敬畏,而是她四百年前在轻策庄常见的神情。当时握着她爪子的,是举着风车菊的胡行知。
「但下次偷溜出去前,至少带上这个。」绫华系在她颈间的绸缎闪过岩纹,暗袋里塞满杏仁豆腐糖与微型符箓,「兄长说,这叫「神里家特供逗猫套装」。」
当托马抱着装睡的昔知踏入神里屋敷时,蹲守整夜的终末番忍者从房梁摔了下来。绫人倚着门框轻笑:「明日该在庭院多摆些金漆玩具,省得某位「贵客」总去祸害将军的屋顶。」
绫华梳着猫儿打结的绒毛,忽然「咦」了一声:「这里怎么有女士的冰晶碎片?」她指尖捏起昔知耳后藏着的冰渣,那是昨夜与罗莎琳对峙时沾上的战利品。
「许是偷吃三彩团子时沾到的糖霜。」绫人沏着新茶,袖中滑落的密报「恰好」盖住冰元素残留的痕迹,「你说呢,小馋猫?」
昔知将脸埋进尾巴,任由绫华用桜露替她擦拭爪垫。檐角惊铃摇曳,她听着兄妹俩讨论明日茶会的糕点清单,忽然希望这场雨永远不要停——至少在此刻,她可以只是神里家「弄丢又找回的猫」,而非背负五百年伤痛的仙人。
(晨光漫过庭院时,托马在昔知常蹲的屋脊处发现半块杏仁豆腐。糖霜凝成的岩纹小字正在融化,依稀可辨「多谢」的轮廓,旁边还印着个歪扭的猫爪印——那是某个逃家惯犯最后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