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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过奥藏山的石罅时,林涣正将最后一缕岩纹封入洞府结界。申鹤霜雪般的发丝扫过她执印的腕骨,怀里新采的清心花沾着寒露,随呼吸轻颤。

“小师叔。”童音淬着山泉的清冽,“师父说此印缺了坎位三叠浪。”

林涣指尖星砂骤然溃散,岩晶昙花在阵眼碎成齑粉。十步外传来留云借风真君的轻笑,仙鹤翅影掠过洞顶冰棱,抖落的霜花正巧凝成个歪扭的“涣”字。

“是涣姑娘。”林涣半蹲着与孩子平视,霓裳衣襟扫过青苔,“唤我阿涣可好?”

申鹤琉璃似的瞳孔映出她微蹙的眉,忽然踮脚将清心花簪入她云鬟:“师父说,岩纹结阵如长幼有序。”花茎垂落的冰珠坠在林涣颈间,激得她耳尖漫起薄红,“师叔就是师叔。”

石灶煨着的辣菌汤突然沸腾,蒸汽惊起满洞冰蝶。林涣引着申鹤的指尖点向汤面,沸水分出寒热两仪:“就像这汤——极寒之体需借火行舟,却不必把自己烧成薪柴。”冰船载着辣味莲蓬漂至少女掌心,雾霭里浮着句轻叹,“所谓辈分,不过是……”

“小师叔。”申鹤突然将红绳系上她尾指,“汤舟渡我,师叔也渡我。”

洞外忽有雪崩轰鸣。林涣广袖翻卷掀起岩障,碎冰撞在结界上绽出万点金芒。申鹤腕间红绳无风自动,冰锥凝成的鹤群随她眸光扑向雪暴中心。待霜尘散尽,孩子攥着半截冻僵的岩龙蜥尾巴仰头:“小师叔,晚课能学这招么?”

林涣望着她发梢凝出的冰凌花,忽觉当年奥藏山初遇的雪娃娃,如今已长出锋锐的棱角。

***

三日后授琴课,申鹤跪坐如冰雕。林涣引她指腹抚过冰弦,琴音惊得潭中仙鲤跃出水面,尾鳍甩出的水珠在半空凝成辣味糖球。

“此处要揉弦。”林涣掌心覆住孩子冻红的手背,“似融雪入春溪,不可急躁。”

琴箱忽传金石相击之音。申鹤掀开漆盖,见留云真君藏的辣酱罐压着《仙乐指归》残谱,罐身朱砂批注:「小师妹幼时习琴,弦断惊飞二十六只团雀。」

“师父说小师叔怕苦。”申鹤舀起辣酱抹在琴轸,“以辣镇苦,可安神魂。”

冰弦遇辣刹那腾起红雾,将整张琴染作珊瑚色。林涣袖中罗盘狂转如轮,指针在“涣”字位崩出裂痕。洞府深处传来留云真君哼《神女劈观》的荒腔走板,词儿竟篡改成:“孤辰劫煞唤师叔哟~辣酱糊琴声洪亮~”

申鹤忽然以指叩响琴箱。冰晶自她掌心漫过辣渍,将珊瑚色驯服成岩纹金斑。“好了。”孩子捧琴如献剑,“小师叔再试试?”

林涣拨弦的手悬在半空。晚霞穿透冰帘,在申鹤睫毛上凝出细碎虹彩。她终是屈指轻弹,弦音裹着未散的辣香荡开,惊起洞外栖息的二十六只团雀——与残谱记载的数目分毫不差。

***

月圆夜炼器,林涣熔断第七块寒铁矿时,申鹤拽了拽她袖角。孩子怀中兜着用红绳编的岩纹网,网里两只雪兔正啃食辣味冰莲。

“师父说小师叔独居寂寞。”雪兔被塞进林涣臂弯,爪尖还勾着半朵辣莲,“让它们暖床。”

林涣看着兔爪在霓裳衣料印出红痕,耳根烫如烙铁:“真君还说什么了?”

“说小师叔的猫形定是雪团般可爱。”申鹤忽然将脸埋进她袖间深吸,“可惜闻不到猫味。”

炉火噼啪炸响星点。林涣腕间玉镯泛起青光,地脉记忆如潮水涌来——昔年绝云间岩隙里,这孩子蜷在霜雪中,连呜咽都冻成冰碴。如今她学会采花、煮汤、编网,却把全部暖意系在“小师叔”三字上。

“阿鹤。”林涣突然握住她系红绳的手,“其实我……”

“小师叔要下山?”申鹤腕间冰莲骤绽,洞府温度猛降,“带我去。”

寒雾漫过林涣叹息。她引着孩子指尖点向自己眉心,岩纹自额间蔓至申鹤腕脉:“看,魂契已成。”冰莲应声融作春水,红绳浸透暖意,“往后无论唤我什么,皆在方寸之间。”

申鹤怔怔望着交缠的岩纹,忽然将雪兔举过眉心:“那它们也能签么?”

晨光刺破云海时,留云真君在洞口拾到张岩晶笺。林涣的字迹被霜花蚀去大半,唯剩一行凌厉剑锋:「真君再教胡话,我便将你私藏的辣味窝窝头全喂了奥藏山的仙鹤。」

真君轻笑抖翅,霜笺化作鹤影飞向山巅。申鹤正迎着朝阳练枪,红绳随枪风卷起千堆雪,每一粒雪沫都映着林涣教她刻的岩纹——那是独属红尘的名字,却比仙家尊号更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