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的侍卫听到吩咐,连忙应道:“是,国公爷!”
老者转身看向王子腾,目光中多了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贤侄,你也随我一同前往东府吧。有些事情确实也该做个了断了。”
王子腾听到老者让自己一同前往宁国府,心中非但没有感到一丝开心,反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这烦躁如同夏日里闷热的空气,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嘴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
“怎么,你不愿同本公一起前往东府?”见王子腾迟迟没有回应,老者神色一凝,声音微微提高,看向王子腾的目光中更是带上了几分审视。
王子腾心中一紧,连忙拱手道:“世叔言重了,侄儿岂敢不愿。只是……只是侄儿毕竟是外人,怎敢贸然插手国公府的事情。”
老者闻言,不由冷笑一声:“王子腾,你难道忘了,你之所以能够在这京都混的风生水起,借的到底是谁的势了吗?
如今倒好,事儿来了,你倒想去避嫌来了,天底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儿!”
王子腾被老者这番话怼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似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羞愧与窘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额头青筋暴起,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开口反驳,却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如何张口。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慌乱与愤怒,硬着头皮拱手道:“世叔,侄儿绝无此意。这些年侄儿虽借着国公府的光,在朝堂上也算有了些立足之地,但侄儿也并非全无付出。
这些年,侄儿为国公府的利益奔走操劳,殚精竭虑,这些世叔您都是看在眼里的。”
老者冷哼一声,不屑地撇了撇嘴:“殚精竭虑?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那些小算盘,以为本公看不出来?你借着国公府的势,为自己谋了多少私利,又为国公府真正做了多少实事?
王子腾,你别忘了,本公能将你从那籍籍无名之辈推到如今这显赫的位置,让你在朝堂上风光无限,同样也能让你在一夜之间一无所有,重新变回那个无人问津的王氏次子。”
王子腾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双腿一软,差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强撑着站稳身子,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簌簌滚落,后背的衣衫也被冷汗浸得湿透,贴在身上,难受至极。
他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容僵硬而扭曲,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讨好:“世……世叔息怒啊!侄儿……侄儿绝不敢有半分妄想。这京都的官场,风云变幻、暗流涌动,侄儿不过是在这汹涌波涛里勉强挣扎求生,偶尔有些小算计,那也是为了能在这复杂的局势中站稳脚跟啊。”
说到这儿,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了咽那如砂纸般干涩的口水,继续说道:“侄儿……侄儿承认自己确有私心,可侄儿可以对天起誓,侄儿绝无背叛国公府之意。
侄儿能有今日,全赖世叔您的提携与国公府的威势。若没有国公府这座大山,侄儿别说是入朝为官,只怕是侄儿一家早就被兄长发配到那不知名的庄子中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眼观察老者的神色,见老者眉头依旧紧锁,目光如冰,心中不由得一阵发慌。
老者深谙恩威并施的道理,见王子腾确实被自己刚才那一番话所震慑,便放缓了声音说道:“政儿是个不争气的,你那妹子也不是个有成算的,待老夫百年之后,珠儿兄弟二人还要你这个亲娘舅多多照拂才是。
当然,作为回报,老夫也会在离世之前替你安排好后路。”
老者说完,抬头看了看屋外的天空,略带疲惫的说道:“行了,有什么话,待会到了东府再说吧。”
因着王子腾是乔装而来,为了不暴露他的身份,老者便让他替代了马夫的身份。
宁国公府,贾代化正一脸疲惫的听着老妻的抱怨,听到下人通传西府老太爷在前院书房等自己时,立刻如获大赦一般逃了出去。
“大哥,你这是……”看着疾步而来贾代化,贾代善忙站起身迎了过去。
贾代化喘着粗气,一把拉住贾代善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代善呐,你终于记起你还有一个哥哥来了!”
看到堂兄这个模样,贾代善不由心中一紧,忙反握住贾代化的手,急切的问道:“大哥,可是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敬儿呢,他是不是仍在玄真观不愿回来?”
听到堂弟提及贾敬,贾代化不由发出一声长叹,那叹息声如同从幽深谷底传来,带着无尽的无奈与惆怅。
老弟兄二人相互搀扶着坐了下来,贾代化的身子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椅子上。
“代善,你既然问了,为兄也就不再隐瞒于你了。”贾代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沉重的苦涩,“贾敬他,他自在陛下面前过了明路后,便辞去身上的职位,一门心思的求道问仙。那痴迷的劲儿,就像着了魔一般,任谁劝说都不管用。”
说到这儿,贾代化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心疾首的神色,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更是直接搬去了城外的玄真观,说是要在那清净之地潜心修炼,以求得道成仙。
我派人去劝过他多次,可他连见都不肯见,只让人传话说,尘世之事已与他无关,让我莫要打扰他追寻仙道。”
贾代善听着,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疙瘩,脸上的忧虑之色愈发浓重。他轻轻拍了拍贾代化的肩膀,安慰道:“大哥,莫要太过忧心。敬儿他一向聪慧,之所以如此,定然有他的道理。
您在京中只需保重自个儿的身子,教导好珍哥儿便是了。”
看着贾代善那故作轻松安慰自己的样子,贾代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恶劣,他压低声音说道:“代善,你知道敬儿为何一定要长居玄真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