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
她不认识他。
甘甜确定在此之前,她的人生里不存在一个叫季舟的男人。
他英俊忧郁,身有残缺,足够令人过目不忘。
如果她以前见过他,一定会对他有印象。
更让她疑惑的是——
“如果他现实中认识我。”甘甜眉头紧皱,“为什么还要通过你联系我?”
苏清尧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放下可乐,“可能是因为快穿局的规定?”
快穿局的规矩是快穿局的规矩,快穿局也有规矩说检测员和快穿者不应该有除了工作以外的联系。
但像她和苏清尧这样的,进入快穿局之前本身就是朋友,快穿局也不会阻止她们正常往来。
更何况她还是被季舟“特招”进快穿局的“专属”快穿者。
季舟可不像那种守规矩的人。
甘甜行走在民区的暗巷里,满脑子困惑。
飞虫扑火似地环绕在路灯周围,灯光暗得像是蒙上了一层茶色玻璃,看不清前路。
前方随夜风飘来几声男人的笑骂声,乡音里夹杂几句不干不净的脏话。
甘甜抬起头,模糊地看到一团距离她越来越近的白花花的肥肉,是四五个喝了酒的男人勾肩搭背地并排往前走。
巷子很窄,他们几乎占满了可以行走的地方。
如果她继续往前走,势必要从他们身边过。
如果他们不主动让行,她还需要在对方流里流气的眼神里,说“不好意思让一下”和“谢谢”。
但实际上,她明明没有什么该不好意思和谢谢的。
应对这样的事,甘甜已经有经验了。
她转身走向最近的侧路,随便找了个有灯的居民楼门口站着,打算等那几个男人离开了,她再走。
远处传来一声男人的惊呼和几声犬吠,甘甜抬起头,望向黑洞洞的路口,什么都没看见。
甘甜低头继续等。
可她左等右等,迟迟不见男人们走过。
是回家了?
甘甜犹豫了一会儿,胆战心惊地回到了原本的路上。
没有人。
她一口气跑回家,路上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发生。
路口嘈杂的烧烤店今日歇业,不再有男人借酒装疯。
隔壁老是不到十点就关门的便利店今天意外地还在营业,老板没去打牌,在看电视。门口的灯很亮,照亮了平时总是黑魆魆的拐角。
她洗漱完躺到床上,被子蓬松柔软,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东发来消息,说明天物业会来给一楼加装防盗门,让她明天记得去物业领钥匙。
这种三不管的老小区什么时候开始有物业了?
甘甜打了个哈欠,困顿地在屏幕上打字。“好”字刚刚发出去,眼睛已经闭上了。
次日她去往甜品店,参加面试。
老板是个清隽儒雅的男人,金丝眼睛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纹路,说话的速度很慢,
知道她没有相关经验也没有刁难,按照流程问了问基础问题,跟她确定了上班时间,
“就这样?”
她惊讶的表情把老板逗笑。
老板忍俊不禁,“我只是一个甜品店的店员罢了,不是要招甜品专家。”
话虽这么说,还是顺利的不可思议。
她心情很好地往家走,惊奇地发现楼下的巷子里竟然有工人在加装路灯。
而原本的电线杆上,积满厚厚一层灰的路灯被拆下来丢在一边,换上了崭新的灯泡。
她小小地低叹了一声。
换路灯的工人扶住梯子,听到她的声音,对她善意地笑了笑,“以后你们下班回家就不怕黑了,这边不光是加了灯,还加装了监控。”
甘甜眼睛弯起来,一张冷淡的脸霎时变得柔和起来,“这边是要进行‘老城区改造’了吗?”
不然她想不出来为什么突然又装灯又装门的。
工人摇头,他们也不清楚,他们也是按命令办事。
新装的防盗门重工又大气,装在灰扑扑的筒子楼下头有种格格不入的笨重感,但随之而来的还是满满的安全感。
她在取钥匙的“物业临时办公处”遇到了齐森。
他转身猝不及防地看到她,眼神慌张地闪烁几下,夺门而出。
甘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那天,他说他喜欢她。
但甘甜那会儿满脑子都是谁把宣传册放在她门口的,无意间无视了他的告白。
她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跟齐森说说?
谢谢,但是她不喜欢他。
甘甜取了钥匙回到家,坐在松软的沙发上长舒一口气,只觉得这一天顺利又梦幻。
值得被写进小学作文,题目“开心的一天”。
甘甜睁开眼,打开光脑,输入“季舟 轮椅”。
网上信息寥寥,只在军械学院的学生论坛里看到了几条关于他坐轮椅的讨论,剩下的评论被折叠起来,需要本院学生登陆账号才能查看。
但仅凭前几条,她也得到了一些信息。
季舟不是瘸子,他无法站立和行走,是心理问题导致的。
也难怪他不是去看骨科,而是要去快穿局。
甘甜关上电脑,打开那张写着“黄杉路第一康复中心”字条的笔记本。字条边缘有些卷,是她反复摩挲过的痕迹。
要不要再去一次?
甘甜关上本子,望向窗外的月亮。
月亮形单影只地挂在天上,皎皎月光下,男人站在飞虫萦绕的路灯下,直到视线中心的灯光熄灭,才收回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