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四百六十一章 嘲讽
当萧慕寒一行人,终于冲出重围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未散的硝烟。
寒月如钩,将百里山嶙峋的岩壁切割成青黑色的剪影。
萧慕寒抚过岩壁上粗粝的结晶,指腹传来细微的颗粒感,前世被硝烟熏染的记忆突然翻涌,那些在军中火器营里反复打磨的日子,那些混着硫磺味的图纸与配方,此刻都化作岩壁上闪烁的银光。
“硝石……太好了……”
\"去告诉兄弟们,今夜起在西侧矿脉开采硝石。\"
“是……主子……”
萧慕寒将随身匕首狠狠插入岩层,溅起几点火星。
\"务必赶在三日内制成第一批炸药。\"
暗卫们领命而去,脚步声很快隐没在松涛之间。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营地,萧慕寒展开染血的密信,烛火在厉王的印鉴上明明灭灭。
\"影一,你亲自走一趟。\"
萧慕寒将信笺按在沙盘上,百里山的地形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险峻。
\"告诉厉王,此处可作瓮中捉鳖之局。再让影二联系将军府旧部,以狼烟为号,三日后辰时务必集结。\"
“是……属下领命……”
帐外传来铁器碰撞的轻响,萧慕寒望着天际逐渐聚起的乌云,掌心的旧伤突然泛起隐痛。
百里山的硝石即将点燃战火,而这一次,他不再是前世那个葬身火海的败军之将。
翌日……
清晨……
京城集市人声鼎沸,糖画摊的甜香混着胭脂水粉味扑面而来。
萧慕寒裹紧灰布斗篷,帽檐下的目光突然凝固,城楼公告栏前,朱红通缉令上\"云可依\"三个字刺得他眼眶发烫。
画像上的少女依旧眉眼清冷,只是红笔勾着的\"谋逆\"二字,像道狰狞的伤口。
\"明日后午时,菜市口问斩...\"
萧慕寒喃喃重复告示上的字句,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前世的记忆如毒蛇缠上脖颈,那日也是这般刺眼的阳光,刑场上飞溅的血珠染红了青石板。
\"殿下!\"
影三死死攥住他颤抖的手腕,压低声音警告。
\"龙鳞卫的暗桩昨日传来消息,御林军已在菜市口布下天罗地网。这分明是引您上钩的圈套!\"
萧慕寒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转身要往城门口冲去。
却被影三整个人扑上来死死抱住,绸缎般的黑发散落额前。
\"您若此刻现身,不仅救不了云姑娘,还会让百里山的部署功亏一篑!\"
“可是……我……”
集市的喧嚣突然变得遥远,萧慕寒望着城楼上随风翻飞的缉拿令,指节捏得发白。
萧慕寒闭上眼,将滔天怒意连同记忆里的血腥味一并咽下。
\"传令影卫,即刻探查监牢布防。告诉厉王,是时候亮出獠牙了。\"
“是……”
夜晚……
子夜的梆子声惊起寒鸦,萧慕寒贴着潮湿的城墙疾行,玄铁面具下的呼吸凝成白雾。
大牢青瓦上的霜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四大影卫如鬼魅般分散开来,袖中淬毒银针精准没入巡夜守卫的哑穴。
\"噤声散已布好。\"
影二压低嗓音,指尖青烟袅袅。随着迷烟漫过甬道,二十余名守卫东倒西歪瘫软在地。
“守好……”
萧慕寒迅速扯下尸体身上的皂衣披在暗卫肩头,自己则踏着满地月光,足尖轻点掠过滴水檐。
地牢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萧慕寒屏息拨开蛛网,腐木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当烛火照亮中央石柱的刹那,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云可依苍白的面容浸在血泊里,凌乱的发丝下,锁骨处鞭痕深可见骨,染血的裙裾已与地面干涸的血渍黏连。
\"小心!\"
影三的惊呼被暗器破空声撕碎。
萧慕寒旋身挥袖震落淬毒弩箭,暗格里翻涌的毒烟在身后炸开。
幽绿的磷火在墙缝间明灭,将云可依悬在半空的身影映得忽隐忽现。
四条漆黑的铁链贯穿特制的铁环,牢牢锁住她的手脚,整个人如同被缚的孤燕,狼狈又无助地垂落。
那些铁环在石壁上摩擦出刺耳声响,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她身上溃烂的伤口,渗出的血珠滴落在下方布满尖刺的陷阱里。
萧慕寒握剑的手剧烈颤抖,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墙上密密麻麻的青铜弩机泛着冷光,暗格里淬毒的银针蓄势待发,连脚下看似平整的地砖都暗藏玄机,稍有不慎,便是万箭穿心、毒发身亡的下场。
萧慕寒看着云可依低垂的脸颊上干涸的血痕,看着她因挣扎而磨破的手腕,心口像是被千把利刃同时剜动,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依儿...别怕……我来了……”
萧慕寒沙哑地唤出云可依的名字,声音在阴森的地牢里回荡。
眼前浮现出往日她明媚的笑靥,再看此刻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模样,滔天的怒意与悔恨几乎将他吞噬。
若不是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将这满室机关与施暴之人尽数碾碎。
萧慕寒咬破舌尖逼出内力,玄色劲装猎猎作响,如离弦之箭踏过暗藏倒刺的地砖,终于在机关启动的刹那抱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依儿...\"
颤抖的指尖抚过她肿胀的眼睑,怀中的人虚弱地睁开眼,染血的唇角艰难勾起。
\"快...……快逃...……有暗器……\"
萧慕寒小声说道“……依儿……你要撑住……明日辰时,我定来救你……你要撑住……依儿……”
“好……师兄……”
烛火在潮湿的石壁上摇晃,将两人身影拉得支离破碎。
萧慕寒颤抖着从怀中掏出玉瓶,倒出那颗泛着淡淡异香的保命丸。药丸触到云可依干裂的唇瓣时,他喉间泛起苦涩,仿佛吞下的是自己半颗心。
\"张嘴。\"
萧慕寒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指尖轻轻撬开她牙关,看着药丸滑入喉间。
\"这是皇家续命丸,能护住你心脉。\"
萧慕寒将沾着血污的发丝别到她耳后,指腹抚过她脸上结痂的伤痕。
\"明日辰时,我定来救你。\"
云可依虚弱地眨了眨眼,干涸的眼角沁出一滴清泪。
她努力牵动唇角,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等你...\"
话音未落,已晕了过去。
萧慕寒轻轻摸了摸云可依苍白的脸颊,深吸一口气,转身,握紧腰间长剑,最后深深看了云可依一眼,转身隐入黑暗。
“等我……”
“主子……快走……太后来了……”
“好……”
……
厚重的牢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月光从狭小的气窗洒落,照亮云可依苍白却安静的脸庞。
子夜的宫墙下,月光将太后的玄色凤袍染成冷银。
太后手持先帝御赐的鎏金虎符,凤目圆睁,怒斥拦在牢门前的御林军。
\"狗奴才!这虎符可还认得住?\"
话音未落,身后十二名贴身女官已抽出软剑,寒光映得守卫们面色发白。
\"太后恕罪!陛下有令...\"
“闪开……”
领头侍卫话音被金属相撞声截断。太后侧身闪过刺来的长枪,金丝绣着牡丹的裙摆扫过青石,手中虎符狠狠砸在铁门环上。
“放肆……开门……”
沉闷的声响惊飞檐下夜枭,锈蚀的铁锁应声而断,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霉气扑面而来。
“依依……别怕……我来了……”
地牢深处,铁链晃动的声响刺得太后心口发紧。当摇曳的火把照亮中央石柱,她手中的鎏金宫灯\"哐当\"坠地。
云可依被粗粝的铁链捆成麻花状,浸透血渍的裙摆垂在布满倒刺的陷阱上方,苍白的脸上满是青紫鞭痕,半垂的睫毛还凝着未干的血泪。
\"依依!他们好大的胆子……\"
太后踉跄着扑上前,护甲刮擦石柱发出刺耳声响。
她颤抖着想要解开铁链,却发现每根锁链都缠着淬毒的倒钩。
身后传来女官抽气声,太后猛然转身,凤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去!把太医院所有人都给哀家叫来!还有...去取朕的凤纹玉匣!\"
她又转回身,轻轻拭去云可依嘴角血渍,声音哽咽。
\"孩子,坚持住...当年你救过哀家,如今哀家定不会让你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云可依已经无法开口……
天牢铁门轰然洞开,萧天佑玄色龙袍卷着寒风掠入,云轻舞踩着满地碎瓷踉跄跟上。
火把映照下,老太后正用锦帕擦拭云可依嘴角血渍,银发在昏暗中微微颤动,宛如一尊凝固的白玉雕像。
\"母后这是何意?\"
萧天佑袖中青筋暴起,目光扫过云可依溃烂的伤口,又落在太后怀中的凤纹玉匣,那里面装着皇家至宝续命丹。
云轻舞躲在他身后,指尖掐进掌心:\"陛下,太后这是公然抗旨!\"
太后猛地转身,凤冠上的东珠撞出脆响。
\"哀家看你是要反了!\"
话音未落,四周甲胄相撞声骤起,御林军明晃晃的长枪已将她团团围住。萧天佑抬手示意,语气却愈发森冷。
\"儿臣请母后回宫静养。明日吉时将近,可容不得有人坏了我的计划。\"
\"你!\"
太后踉跄后退,撞上冰凉的石壁。云轻舞突然轻笑出声。
\"母后还是识相些好。我说过,云可依这条命可以留着……\"
萧天佑踩着满地血污凑近,指尖挑起云可依凌乱的发丝。
\"但萧慕寒必须死。只要云可依做诱饵,那逆贼定会自投罗网。\"
萧天佑上前扶住太后颤抖的肩膀,掌心却冷如寒冰。
\"母后放心,云可依不会少一根头发。待萧慕寒伏诛,儿臣亲自为她请封郡主...\"
萧天佑俯在太后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裹着杀意。
\"但若母后执意阻拦...寿康宫的金丝雀,怕是再难飞出半步了。\"
“你这……不孝子……”
“来人……母后累了……带她下去休息……”
铁门重重闭合的声响在死寂的地牢里炸开,烛火将萧天佑与云轻舞的影子投在斑驳石壁上,宛如扭曲的鬼魅。
萧天佑缓步逼近,玄色龙袍下摆扫过满地碎瓷,发出细碎的喀嚓声。
萧天佑捏住云可依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冷笑在空旷的地牢里回荡。
\"真是没想到,你这贱命竟能撑到现在。不愧是本王亲手调教的杀人工具,果然够顽强。\"
云可依涣散的瞳孔里映出他狰狞的面容,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滚……滚……”
连日的折磨让她声带受损,嘴角干涸的血痂随着颤动裂开新痕。
萧天佑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嫌恶,随即从袖中掏出太后留下的玉匣,取出那颗泛着温润光泽的续命丹。
\"不过现在,你这个工具该发挥最后的价值了。\"
萧天佑掰开她的牙关,将丹药强行塞了进去。
\"皇家续命丹……赏你了……你可一定要撑到萧慕寒来救你……这样,我才能彻底铲除他……靠你了……有了这续命丹吊着你的命……就等鱼儿上钩了。\"
丹药滑入喉间,云可依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溅在萧天佑的绣金龙纹袖口。
“你……不……得……好死……”
云轻舞娇笑着依偎过来,指尖划过云可依苍白的脸颊。
\"好好活着,看看最后不得好死的人……到底是谁。\"
云轻舞的指甲微微用力,在云可依脸上划出细长血痕。
\"这可是你最后一次为陛下效力了……你可不能这么快就死了……\"
萧天佑揽住云轻舞的腰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虚弱的云可依,眼中尽是阴鸷。
\"等萧慕寒一死,朕便让你亲眼看着,云家最后的血脉如何在绝望中凋零。\"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笑声混着铁链的晃动声,在阴冷的地牢里久久不散。
云轻舞指尖抚过鎏金护甲,垂眸望着阶下跪着的云可依,朱唇边扬起一抹冷冽笑意。
\"姐姐还不知晓?将军府那满门忠烈……你的父亲和哥哥,还有你们将军府308口人,现在怕是,已化作乱葬岗的白骨…………\"
云轻舞刻意将\"白骨\"二字咬得极重,眼尾描着的丹蔻随话音轻颤。
\"明日,便轮到你去泉下尽孝了。\"
“轰隆隆……”
惊雷炸响的刹那,云可依猛地抬头。
雨帘中,檐角铜铃摇晃出细碎声响,恍惚间竟与幼时将军府的晨钟重叠。
\"不可能......不可能......”
云可依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抵不过心口传来的万蚁噬心般的剧痛。
三年前那个雪夜,萧天佑握着她的手说要共赏天下的誓言犹在耳畔,此刻却化作最锋利的刀,剜去了她所有的天真与期待。
云可依终于看清,自己不过是萧天佑手中的一枚棋子,被利用完便弃如敝履。
曾经,她天真地以为用将军府的势力为他铺路,就能换来一生相守,却不想亲手将全家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混着嘴角的血渍,将眼前的世界染成一片血色模糊。
“爱情?不过是笑话!哈哈哈哈……”
云可依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而绝望,惊得梁上的燕雀扑棱棱飞走。
三年来,她甘做萧天佑的利刃,为他扫除一切障碍,甚至不惜与家人反目。
可到头来,她得到的竟是满门抄斩的噩耗。
指甲在青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云可依的眼神渐渐变得狠厉。
她暗暗发誓,如果能逃出这牢笼,定要让萧天佑和云轻舞血债血偿!
曾经的情深意重,如今都化作滔天恨意,在她心中熊熊燃烧。
此刻的她终于明白,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真心,只有权力与利益的厮杀。
云可依突然暴起,挣脱侍卫的钳制,蓬头垢面地扑向台阶上的萧天佑,发丝间还沾着未干的血痂。
“萧天佑!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初若不是我将军府倾尽全力助你,你不过是个跪在我父亲面前摇尾乞怜的杂种!”
云可依猩红着眼,指甲几乎要戳到萧天佑的面门。
“还有你这贱蹄子云轻舞,偷人男人、谋人性命,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都要被油锅炸成烂泥!”
萧天佑额角青筋暴起,蟒纹袖袍下的手指攥得咯咯作响。
“住口!”
“啪啪……”
萧天佑怒喝一声,扬手重重扇在云可依脸上。
瓷白的脸颊瞬间浮现五道血痕,她却偏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直溅在萧天佑玄色蟒袍上。
“打得好!有本事就杀了我!今日不杀,他日我定将你抽筋剥骨,让你尝尝全家死绝的滋味!”
萧天佑抽出腰间佩剑,寒光抵住云可依咽喉。
“够了!云可依,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你现在全身筋脉尽断,杀你……轻而易举……”
就在剑尖即将刺入皮肉的刹那,云轻舞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水红裙裾扫过满地狼藉。
“殿下息怒!她这是故意激你杀她!萧慕寒至今下落不明,唯有留着她这条命,才能钓出这条漏网之鱼!”
云轻舞指尖划过云可依渗血的嘴角,柔声道,“姐姐何必急着寻死?不如好好看着,我们如何坐稳这江山。”
“哈哈哈……呸……狗男女……你们不得好死……”
云可依仰头大笑,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铁链上,惊得萧天佑后退半步。
云可依死死盯着两人交叠的手,眼中杀意如实质。
“萧慕寒定会为我报仇。你们等着,来日方长……”
话未说完,又是一记耳光落在云可依的脸颊,可那带血的笑容,始终挂在云可依破碎的唇角。
“贱人……”
“杀了我……否则……我会让您血债血偿……”
锈迹斑斑的牢门突然被撞开,寒风裹挟着雪粒灌进潮湿的地牢。
一名护卫踉跄着单膝跪地,玄铁护腕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迹。
\"陛下!西北二十万大军已过雁门关,正朝皇城疾驰而来!\"
话音未落,萧天佑腰间玉佩已随着急促的转身撞在牢柱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备马!传羽林军严守城门!\"
萧天佑阴沉的嗓音在石壁间回荡,蟒纹靴重重碾过云可依垂落的发丝。
云轻舞踩着满地稻草追上来,金丝绣鞋尖几乎要踩到云可依带血的手指。
\"陛下莫急,定是萧慕寒那孽种在兴风作浪......\"
云可依的声音渐渐远去,唯有铜锁扣合的\"咔嗒\"声,将地牢重新锁进黑暗。
滴水声混着远处更鼓,在空荡荡的监牢里回响。
云可依蜷在发霉的草堆上,伤痕累累的脊背抵着冰冷的石壁。
方才萧天佑转身时,云可依分明看见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慌乱。
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也会害怕。血痂在嘴角凝成硬块,她费力地撑起身子,透过巴掌大的气窗望着皇城上空翻涌的乌云。
“二十万大军......是父亲暗中培养的死士,还是萧慕寒搬来的救兵?”
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哗啦作响,云可依突然笑出声。
“哈哈哈……你完了……萧天佑……”
笑声惊飞了梁上栖息的老鼠,在死寂的地牢里显得格外突兀。
云可依拖着沉重的镣铐爬到气窗前,让雪粒落在结痂的伤口上。
刺骨的寒意反而让云可依清醒,她轻声呢喃:\"萧天佑……你……马上就要尝到报应了......\"
潮湿的霉味里,云可依捏碎最后一块天元丹送入喉中。
玉色指尖抚过愈合的伤口,那两颗皇家秘药竟以惊人的速度修复着筋骨。
她突然顿住动作,三根银针没入腕间,针尖瞬间泛起青黑色。
“是慢性蚀骨毒,毒性如蛛丝般缠上经脉,正顺着血脉缓缓侵蚀五脏六腑。”
记忆如破碎的镜面突然拼凑完整。
昨夜劫狱的火光中,红衣女子的面纱被风掀起一角,淬毒的银针刺入她后颈时,那双桃花眼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本该与萧慕寒并肩作战的救星,为何要在救人的同时种下致命之毒?
云可依攥紧染血的裙摆,地牢里滴答的水声突然变得刺耳。
\"为什么......\"
云可依低声呢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烛火在石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恍惚间化作红衣女子翻飞的广袖。
对方明明知道她是萧慕寒要救之人,却仍选择冒险下毒。
“那女人……难道是将军府的仇人?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锈迹斑斑的铁链随着云可依的起身哗啦作响,云可依踉跄着扶住牢柱。
“啊……”
毒发的眩晕感袭来时,云可依突然想起女子腰间那枚雕着曼陀罗的银铃,与幼时欺辱她的女孩挂在腰间的一模一样。
“这单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这个发现让云可依浑身发冷,冷汗浸透后背,却也在混沌中燃起一丝诡异的希望。
或许,这场精心策划的毒局,远比表面看上去更加错综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