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前所未有的问题在他心中涌现。他过去专注于“终结”,视欲望为扰乱平静、引向毁灭的干扰项。但此刻,近距离观察这最原始的欲望力场,他隐隐感觉到,欲望与终结,或许并非简单的对立关系。
他的神识,不由自主地追溯着那欲望力场的源头,试图窥见其最核心的法则碎片。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沸腾的原初之海,无数“想要存在”的意念如同气泡般从海中升起,碰撞、融合、壮大……有的化为生机,滋养万物;有的化为执念,引动纷争;有的在极致后……归于永恒的沉寂。
“欲望……是推动‘存在’形态变化的原始动力之一?” 一个震撼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识海!“终结,也并非静止的‘无’,而是某种欲望(对平静、对回归)得到满足后的状态?生死轮回,兴衰更替,其背后是否都有某种更深层次的‘欲’在驱动?”
就在他心神激荡,试图捕捉那冥冥中一闪而逝的灵光时——
“嗡!”
眉心的天道禁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警告性反噬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神魂!
“呃!” 韩无限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周身气息剧烈波动,几乎从半空中跌落!
天道禁印的反应极其激烈!它似乎判定,韩无限刚才的感悟,已经无限接近于“触及禁忌”!窥视欲望大道本质,并将其与生死轮回相关联,这无疑是在冲击天道秩序为“终结”与“起始”划定的严格界限!
剧烈的痛苦中,韩无限却猛地咬紧牙关,强撑着没有立刻切断与那欲望力场的联系。在意识被痛苦淹没的前一刻,他强行将刚才那瞬间的感悟,以及天道禁印激烈反应的“数据”,烙印在了灵魂深处!
随即,他果断切断了所有对外感知,将神识彻底收回,全力运转源星之核与自身意志,对抗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规则反噬!
不知过了多久,那恐怖的痛苦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
韩无限瘫坐在洞府内,浑身被冷汗浸透,神魂如同被撕裂后又勉强缝合,传来阵阵虚脱般的刺痛。眉心的天道禁印依旧散发着灼热的金光,警告意味十足。
但他那双疲惫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明亮火焰!
虽然付出了惨重代价,但他窥见了!窥见了那隐藏在万物表象之下,可能与“终结”同等重要的另一条大道的冰山一角!并且,他亲身验证了,将“欲望”与“终结”联系起来进行思考,是何等禁忌的领域,也因此引来了天道禁印最激烈的反应!
“果然……这条路,触及了核心。” 韩无限喘息着,嘴角却勾起一丝近乎疯狂的弧度。痛苦与危险,恰恰证明了其价值!
天道禁印禁止他主动定义和引导“终结”与“轮回”,但它无法禁止他去思考,去理解其他相关大道的本质。通过研究欲望大道,通过思考欲望与终结、生机的内在联系,他或许能绕开禁印的直接限制,从一个更高的、更本质的层面,重新审视和定义自身的“归墟”之道!
这不再是“融入规则”,而是尝试 “理解规则背后的逻辑” !
前路无疑更加危险,每一次深入的探索都可能引动天罚。但这也是唯一可能打破百年枷锁,甚至……超越这方天地秩序束缚的途径!
韩无限缓缓闭上眼,开始消化这次冒险的收获,以及那烙印在灵魂中的、关于欲望原初之海的惊鸿一瞥。
强行窥视欲望大道本质所带来的反噬,远比韩无限预想的更为严重。天道禁印仿佛被彻底触怒,不仅在他神魂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灼伤”,更是在此后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持续散发着一种冰冷的压制性波动,使得他连之前那种精微的“辅助净化”都变得举步维艰,动辄便会引动印记的刺痛警告。
他仿佛被重新打回了原形,甚至比刚被种下禁印时更加不堪。外界原本因他修复传送阵而稍有改观的观望态度,也再次变得微妙起来。一些原本蛰伏的恶意,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再次于黑暗中蠢蠢欲动。
洞府内,韩无限形容枯槁,眉心的金印如同烙印,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但他那双深陷的眼眸,却并未因这持续的压制而变得黯淡,反而在极致的静默与痛苦中,沉淀出一种更为内敛、也更为锐利的光芒。
他无法进行任何形式的力量修炼,甚至连大规模的神识外放都被严格限制。于是,他将所有的心力,都投入到了内省与推演之中。
他的意识,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那日惊鸿一瞥所见的“原初欲望之海”,回放着欲望之力引发生灵躁动的每一个细节,回放着天道禁印激烈反噬时传递出的、那冰冷秩序背后所隐藏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与“恐惧”。
“天道秩序,在恐惧什么?” 这个念头如同种子,在他心田扎根。
“它恐惧的,并非欲望本身,否则世间生灵早已被抹杀。”
“它恐惧的,是欲望与终结、与生机的……连接?是这种连接可能带来的……不确定性?”
韩无限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算筹,在识海中疯狂推演着各种可能性。他将自身对归墟的理解、对轮回的模糊感知、以及对欲望的初步窥视,放在同一个平台上进行比对、分析。
“归墟,是形态的终结,是趋向‘静’的力。”
“欲望,是形态变化的动力,是趋向‘动’的力。”
“生机,是形态的维持与繁衍,是‘动’与‘静’之间的平衡态。”
“轮回,或许是‘动’与‘静’之间某种超越线性时间的……循环通道?”
一个个抽象的概念在他意识中碰撞、组合。他不再试图去“掌控”或“定义”它们,而是像一位旁观者,试图理解它们之间内在的、固有的联系与转化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