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
孙恩镇定自若,摆了摆手。
身后的教众,退到了府衙外。
房顶上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连房上也有布置。”
谢道韫微微抬头,看向那些抖动的陶瓦。
“退后。”
一声令下,甲士们握着兵刃,缓缓后退。
杀了这个妖道,不费多大力气。
只是在江东,杀天师。
会引得天怒人怨。
报应到自己身上就不好了。
知道是谁,洗劫了山阴县就好。
就算捉了贼,拿了赃。
谢家一点好处也拿不到。
只是王家不好跟朝廷交待罢了。
何必惹上麻烦?
这孙恩,只不过是为了救济贫苦。
眼下,还要他来掩护,才好行事。
谢道韫思索片刻,说道。
“俗世之人,不识天命,复请天师赐教。”
“人间喜怒哀乐,皆上达于天,阴晴雨雪,既为天命,本岁,初春大雹,盛夏地震,入秋涨大汛,冬至山陵崩。是人有怨愤,而上天警之。”
孙恩在堂上来回踱着步,看似是在说天命。
实指一地鸡毛的东晋朝政。
“然,今年退百万夷狄,岂非天命乎?”
“外寇入侵,非天命也。况皇庭自保,本分也!何以见功?”
孙恩正要开口数落,就见到堂上的将军,拔剑而起。
“众将视死如归,血战得胜,如何称为保全皇庭?”
“三丁抽一,倍征租调。毙于途者,何止千万?至于市鬻人脯,易子而食,更举目皆是。”
没等孙恩说完,那柄剑,已经横在他的脖颈上了。
“今灾民遍布,高门大姓,宴饮如常。可怜百姓,避重税苛政,甚于刀剑加身!”
“你这妖道煽惑人心,居心不良!”
谢道韫一时激动,把本音全露了出来。
“倘若朝廷上下,节用爱民,天下太平,贫道如何煽惑人心?”
那柄横在脖颈上的剑,已经切进了皮肉。
一缕鲜血已经顺着剑刃缓缓流下。
“将军,杀了这贼。”
甲士们上前挡住了要冲进来的教众。
“诸位视贫道为贼,岂不知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擿玉毁珠,小盗不起?”
孙恩说完,张开双臂,袍袖里冒出浓烟。
“君为大盗积者乎?或为小盗守者乎?哈哈哈。”
谢道韫被突来的浓烟呛得睁不开眼。
“咳咳。”
她一剑刺去,只把那件八卦袍挑在剑上。
“咳咳,别追了。”
撇下那件还在燃烧的八卦袍,谢道韫叫住了那些追出门去的甲士。
“由他去,先办正务!”
甲士们扑灭了地上的火焰,放出浓烟。
“走,回船去!”
前线的粮饷还没着落,还不是纠缠的时候。
“祭酒。”
从郡府撤退说完孙恩,在教众的护送下回了码头。
接过了符纸,贴好了伤口。
“能听见说话吗?”
“听着嘞,听着嘞。”
“你们不要乱动,我们马上就能救你们出来。”
杨行秋强撑着转过了身。
“去,去,把夫人找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离得太近了,不能用铁锹,用手把土捧出来。”
他弯下腰,捧起一把碎石。
而他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圆坑之中。
为了加快效率,选择用矿道。
为了救人,还是挖了一个将近三丈高的矿井。
而这个工程进度,已经让采矿多年的曹硕咋舌了。
不过,要等到天亮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