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手术很简单。
不过是切开、止血、分离、结扎、缝合。
大学时叶阳鹤练打结缝合,总觉得是应付实操考试的任务。
只要能把线系上、伤口缝上就行,从没想过手法、速度、美观度这些。
直到进入外科科室,第一次上台就被点名:“结打得松松垮垮,术后出血怎么办?”
被嫌弃的滋味不好受,叶阳鹤开始每天下班后加练。
看到一位医生打结时手指翻飞,动作又快又稳还特潇洒,就要对着视频一帧帧抠细节。
拇指怎么发力、食指如何绕线、手腕转动角度多大……
也买了缝合包,每天练习缝合,一周估计练了上百根。
除了,时不时有主刀医生,夸上几句。
还收获了熟练的基本功。
等到所有的步骤都烂熟于心了之后。
终于可以自己上手操作了。
上级医生会在旁边监督新人每个一举一动,并且准备好随时接手操作或处理意外情况。
从小心翼翼地完成第一台,到得心应手地完成第一百台。
每个优秀的外科医生都是这样过来的。
外科手术其实也是手艺活。
无他,唯手熟尔!
就像是,曾经的自己一样。
“止血钳。”
春桃跟夏荷,在她身边,递上各种器械。
这原来是拿来夹铁块的。
拿来夹血管还是要小心。
左臂的环形切口线,
皮下脂肪层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瘦弱的身体,缺少很多妨碍手术的脂肪。
切割和分离,比平常更容易。
浅层静脉被一一封闭。
当切开深筋膜时,正常应该见到白色肌纤维在颤动。
现在只有一片暗红色。
叶阳鹤继续剥离着皮肉,尽力找出保留这条胳膊的理由。
越是寻找,情况越发混乱。
血管、肌肉、骨骼,杂乱地混合。
最终被皮肤约束在一起。
“尽快截肢,否则有生命危险。”
肢体受损的并发症十分凶险。
代谢及内环境紊乱,损害肾功能。
高钾血症和酸中毒,影响心肺功能。
最终引发多器官衰竭。
在她看来,犹豫的每一秒,都是在将手术台上的伤患推向死亡。
“骨锯!”
已经有生命在她眼前逝去了。
骨锯的摩擦声突然刺破寂静。
叶阳鹤握着木工锯,在骨骼上来回切割。
锯齿与骨皮质摩擦产生焦糊味,骨髓腔渗出的血水顺着骨锉流下。
“额~~”
伴随着一阵干呕,头顶上的火把一阵摇晃。
“如果你不舒服,可以闭上眼睛,一定不要让火把摇晃!”
“是~~呃。”
这些曾经抄起家伙跟人拼命的流民,被这种渗人的声响刺激。
回忆起了那些血腥的场面。
就算闭上眼睛,那些声响和气味仍旧刺激着感官。
他们改用双手握住火把,尽力压制着自身体不自觉的抖动。
“刀!”
当骨骼断端呈现整齐的截面时。
叶阳鹤操刀将软组织与骨面分离,残留的软骨在灯光下还有一丝珍珠母光泽。
神经处理是关键步骤。神经在肌深面若隐若现。
昏暗的灯光下,叶阳鹤几乎是凭借经验和感觉牵引出神经,迅速切断。
断端在肌肉拉力下迅速回缩,埋入肌纤维中。
动静脉被双重结扎,剪断的血管断端立刻缝合。
“针!”
将两侧肌肉对应缝合,形成肌肉瓣包裹骨端。
皮肤切口用丝线作减张缝合。
“纱布!”
暗红色血液从创面渗出,被纱布块迅速吸附。
术后残端被弹性绷带包裹,形似白色茧蛹。
叶阳鹤还画上了假肢装配线。
“呼!”
叶阳鹤摸了摸脉搏和呼吸,确认了伤患的生命体征。
“手术结束,春桃夏荷,你们留下,照顾伤患。”
她又看向那些志愿者。
“火可以放下来了。”
他们试着动了动肩膀,火把仍旧在空中。
手术的时间实在太长。
高举的双臂都已经僵住了。
“你们辛苦了,我来帮你们按一下。”
“不敢劳烦夫人!”
他们立刻举着火把离开了手术室。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