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大帅!”
斥候扛着麻袋,跑到天目大帅身边。
“有粮食了,有粮食吃了!”
斥候把粮袋往地上一丢。
听那声闷响,就知道分量不低。
天目大帅解开粮袋,看见了黄澄澄的粟米。
他抓起一把,全都塞到嘴里。
那些米粒还裹着晒场残留的细沙。
刚刚啃下的血肉正在胃袋里翻滚,喉间泛起酸苦的胆汁味。
可当舌尖触到粟米的棱角时,刚刚填满的肚肠又蠕动起来。
第一粒米卡在门牙间,粗粝的糠皮刮过溃烂的牙龈,带出铁锈味的血珠。
他慌忙用舌尖卷进嘴里,生粟特有的腥气混着血腥在口腔炸开。
第二粒米滑入食道时,尖锐的米角划过痉挛的喉管,引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指缝里漏下的米粒掉在染红的雪地上,像是黄色的花蕊。
当第三粒米开始滑进痉挛的胃袋,冰凉的触感激得整个腹腔抽搐起来。
他忽然想起秋收时,女儿将粟米撒进火堆的场景——那些米粒噼啪炸开,爆出雪白的米花。
而此刻这口粟米正静静躺在胃底,如同埋下一根根刺,要在脏腑间扎出细密的血点。
“有多少袋?”
斥候舔了舔嘴角,又低头去捡已被染红的米粒。
“一人能扛两袋,进了粮仓的,能有三百人。”
“够了,撤,撤!”
一声呼哨响起,墙头正在拼杀的山越先锋,掉头便退。
纷纷踩着云梯,跳下墙去。
“正杀得起劲,休走!”
王兴提着崩了刃口的长剑,就势追去。
“不敢追!”
身后一人猛地将他拽住。
“你……”
王兴回头看去,未待出言。
就听得耳旁一声闷响。
震得他一阵耳鸣。
“这山越随身藏有毒镖,只要划伤皮肉……”
王兴晃了晃脑袋,才看清那人脸上那狰狞的创口。
“多谢!”
“呀!呀!呀!”
被守卫们推上来的黄鱼,还拿着枪杆,敲着死尸。
“别打了,他死了!”
王兴上去拉了他一把。
“啊!”
黄鱼突然睁开了眼。
“宽心,山越退了!”
王兴指了指,雪地上乱跑的人影。
“吾,吾要归家去!”
黄鱼扔掉手里的长枪,转身而去。
“诶,别走!”
王兴见他失魂落魄,追了上去。
“你真不是贼咧,见血就怕!”
黄鱼像是没听见,一直朝东北方走。
踩着断肢血污。
穿过死尸伤员。
“你家住哪里?”
王兴跟在这个恩人后面。
“我也没处去了,不如一道走。”
黄鱼一直走到箭垛边上。
直直向下倒去。
“诶!不妥。”
王兴朝前一扑,抓住了他的双脚。
墙下是扛着粮袋,撤退的山越。
“哪跑!”
粮仓的火已经扑灭。
浓烟中,老守卫抓住了一个扛着粮袋的身影。
“找死!”
一记毒镖扎在他脖颈上。
“放下粮食!”
老守卫的手仍旧死抓粮袋不放。
扛着粮袋的山越,用力一甩。
他抱着粮袋摔在地上。
“山越在这边啊!”
扯着嗓子一声喊,守卫聚集过来。
“老哥几个,快,快来!”
山越动作迅速,拎起地上的粮袋就冲了出去。
这些腿脚不利索的守卫,追是追不上。
回头检查起他的伤势。
“粮食,没丢!”
他拍了拍手里的粮袋,才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