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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推开天命主教办公室的门,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冰冷的风。雨还在下,像是上天也在为这场对话的残酷性添上一层灰色的幕布。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多看一眼那破碎的落地窗和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只是在门口停了一瞬,似乎在确认自己的脚步还能支撑他走下去。

琥珀看着黎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缓走进办公室。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依旧镇定自若的奥托身上。

\"主教大人……您真的不怕黎大人因为这件事离开天命吗?\"琥珀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奥托轻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不会的。自从奕牺牲这些年来,黎看似从他父亲的死里面走出来了,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走出来。\"

他走到窗前,看着被雨水模糊的世界,继续说道:\"他现在所走的路,是他父亲希望他走的路——待在天命对抗崩坏,而不是黎自己选择的路。只要他还没从自己父亲的阴影中走出来,就不可能离开天命。\"

奥托转过身,像是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吩咐人把这天花板修一修。还有……卡莲幻想升级到什么地步了?经费够吗?\"

琥珀皱起眉头,严厉地看着奥托:\"主教大人,请不要把经费花在这些事情上……\"

\"知道了,知道了,开个玩笑而已。\"奥托摆了摆手,随后神色一正,\"重启关于量子之海的探索实验。自从比安卡她们从量子之海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行过这个实验了。该再次启动了……这次的执行人……就黎吧。\"

琥珀惊讶地看着奥托,却没有再反驳,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与此同时,黎正站在天命总部的天台上,仰望那片被雨幕笼罩的天空。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沿着脸颊滑下,让人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突然,一把伞撑到了他的头顶。

\"黎大人,淋雨可是对身体不好哦~\"

来者正是丽塔,她依旧保持着那副优雅从容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此刻你在想什么,但在我看来,你好像在哭哦~\"丽塔柔声说道。

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事,就是刚做完任务有点累了……\"

他顿了顿,试图转移话题:\"明天我和比安卡准备去圣芙蕾雅团聚一下,你要一起吗?\"

丽塔看出了黎的意图,却没有拆穿,只是微笑着回答:\"那是我的荣幸。”

此刻,春川寻那边。

春川寻站在公寓楼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下的皮肤。白蛇在布料下轻轻蠕动,鳞片蹭过手腕时带着温热的触感——这是他用崩坏兽基因反复调试换来的生机,不再是当初那个冰冷的武器载体,而是能感知他情绪、会用鼻尖蹭他掌心的生命体。他下意识地拉紧袖口,将那抹白色鳞片彻底藏好,仿佛这样就能将心底的烦躁也一并掩盖。

楼道里飘来一股混合着霉味与油烟的酸臭,每上一级台阶,那味道就浓烈一分。走到302室门口时,他甚至能听到门内电视里传出的狗血剧音效,夹杂着酒瓶碰撞的脆响。春川寻深吸一口气,指节叩在斑驳的防盗门上,指腹触到门板上黏腻的污渍,胃里一阵翻涌。

“来了来了!”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紧接着,防盗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股更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烟味、酒气、还有堆积了不知多久的垃圾散发的腐臭,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捂住了春川寻的口鼻。

春川智叼着烟,瘫在门口的旧沙发上,油腻的头发黏在头皮上,啤酒肚撑起皱巴巴的衬衫,领口处还沾着饭渍。他抬眼看到春川寻,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贪婪,烟灰掉在裤子上也浑然不觉:“回来得正好啊,寻~我可想死你了!”

“想我?”春川寻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客厅——地上堆满了空酒瓶和外卖盒,汤汁在地板上干涸成深色的印记,沙发上的衣服堆得像座小山,苍蝇在垃圾上方嗡嗡盘旋。他甚至能看到茶几底下,还放着自己上次来临时买的水果,如今已经腐烂发黑,流出黏糊糊的汁水。“我看你是想我的钱吧。”

春川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伸手就要拍春川寻的肩膀:“瞧你这话说的,父子之间谈钱多伤感情。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可是天命的S级执行者,工资肯定不少吧?”

春川寻侧身避开他的手,指尖冰凉。记忆突然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十岁那年,春川智把他骗到郊区,交给两个陌生男人,说要带他去“好地方”。若不是奕先生正好在附近执行任务,察觉到他身上的圣痕波动,他恐怕早就成了黑市上的“商品”。这些年,春川智每次联系他,不是要钱,就是要他帮忙解决赌债,从未问过他在天命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没钱。”春川寻的声音冷得像冰。

“没钱?你怎么可能没钱!”春川智猛地拔高声音,烟灰烫到手指也没反应,“你现在可是S级啊!天命的S级执行者,随便接个任务就够普通人活好几年了!我看你就是不想给对吧!我可是你爹啊!要不是我,你能来这个世界吗!”

“就因为你生了我,所以我就要一辈子被你吸血?”春川寻的声音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他看着春川智那张丑陋的嘴脸,突然想起自己每次对抗崩坏时的场景——为了保护那些素不相识的人,他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挣扎,身上的伤口缝了又裂,裂了又缝。可他拼命守护的世界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靠着压榨亲人苟活,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胃里的恶心感越来越强烈,比他上次吞噬崩坏兽时,那股混杂着铁锈与腐肉的“破抹布味”还要令人作呕。他不想再跟春川智废话,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钞票,狠狠摔在地上。红色的纸币散落在垃圾之间,像一朵朵沾染了污泥的花。

春川智的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愤怒荡然无存,他像条狗一样扑在地上,不顾手上的污渍,一张张地将钞票捡起来,用袖子擦了又擦,嘴里还念叨着:“我就知道你有钱!我就知道我儿子最孝顺了!”

春川寻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浑身发冷。他没有再踏进这个屋子半步,甚至没有多看春川智一眼,转身就走。防盗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将那股腐臭和春川智的谄媚声彻底隔绝在外。

楼道里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春川寻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袖口下的白蛇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腕,像是在安慰。他抬手摸了摸白蛇的鳞片,指尖的冰凉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绝对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关于自己的身世,关于这个所谓的“家”,他也永远不会告诉黎——黎有璃,有塞西莉亚,有一个温暖的家,他不想让自己这些肮脏的过往,污染了黎的世界。

春川寻整理了一下衣领,将袖口拉得更紧,转身朝着楼道口走去。阳光透过楼道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他却觉得,那阳光无论如何也照不进自己心底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