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我捂着鼻子去扶贺遥,脑袋却止不住的眩晕晃荡,一个不留神,差点栽下去。
好在临了后脖颈让人给拧住了。
贺遥脸色苍白中透着哑然:“阳禾你搞什么,这可是呕吐物。”
此话一出,我双眼豁然聚焦,贺遥的手下,我脸朝地,大概二十公分的距离,土腥的地上,一滩不可描述的液体散发着不可描述的味道。
三十分之一炷香后,我扶柱狂吐。
“我知道了呕,这浓雾带香有问题呕......”我掐着人中,艰难摸出几张符纸揉成小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鼻子里。
“阳禾!你别太过分啊!你也吐了!也很恶心!”贺遥嚷嚷着。
我把符纸团子丢了过去:“堵住鼻子,这香有问题,你刚看见什么了,怎么就吐了?”
“什么也没看见啊,就单纯闻这儿味儿,越闻越恶心,像特么咬了一口干尸,天呐,小爷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呕yue~”
什么都没看见,只是闻香恶心,难道是因为我与贺遥体质不同,副作用不同?
我还在诧异,刚缓了口气的贺遥顿时张大了嘴,手指前方,颤颤巍巍:“红,红了!阳禾,小爷是不是吐眼花了,怎么越来越红了?!”
我被他唤得冷不丁转头望,当场屏气。
静默的古宅一片红光,红灯笼,红窗花,红砖红瓦,诡异自燃的红鞭炮,红的,深山新娘。
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若不是生硬刺耳的一声唢呐长鸣,我都反应不过来。
“贺遥,听过鬼新娘么?”我近乎喃喃。
贺遥快哭了:“那是什么玩意儿啊......小爷有时候真的很想掉头就跑……”
“那是我爷爷讲的,被山神选中的姑娘会一天天丧失五感,等到六神无主,她就会随着神的指引,朝着深山里去,这个时候,村庄的人会点燃火把相送,直到那红的,挂着红灯笼,贴着红窗花,红砖红瓦的新房在深山出现......”
我没有说下去,因为我一直以为那些只是大人哄小孩编出来的故事,刚刚被香带入的,走入漆黑的红的花轿的幻觉此刻竟历历在目。
一个小姑娘,是如何一个人,被一群人,一顶花轿,送向深山。
“蛙趣!这么残忍?话说,到底是山神还是山鬼,那些愚民搞清楚了么?”
贺遥这一问,惊醒梦中人。
我横眉冷目,摸向了布袋:“贺遥,剑拿好!鞭炮没放完之前我们得随人流混进去!”
贺遥狠狠点头,紧握铜钱剑与我一同冲过了牌坊,极速的阴风呼啸而过,仿佛冲破了什么屏障,瞬间来到了红宅门前。
我与贺遥头发皆凌乱,他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拉住我:“等等,哪来的人流?”
话落,四周忽然人流涌动,打头的一个顶着方方高高的帽子,长胡须,宽大的素色衣袍,眉眼慈笑,悠哉踏步,与人左右交谈。
这才瞧清,这是个男人,他周遭是许许多多这样衣着的人,他们互相问候,然后从我们身旁笑谈而过,皆向宅门口接收贺礼的人作揖恭贺。
是一群古代人。
贺遥直接傻眼。
我虽比他早看见那么几秒钟,身处其中,也汗流浃背。
好在贺遥学会了处惊不变,接受了我的暗示,跟随人流,悄声进宅。
一进宅,我朝贺遥肩上抹了一把香灰:“此物能暂时屏蔽我俩的味道,一会儿找人,尽量别在那些东西跟前呼气。”
贺遥坚定点头,一眨眼猫了进去。
古宅内更豪华,堪比奢华四合院,只是我同贺遥阴阳两眼时常交替,眼前的画面也在破鬼屋与豪宅子之间反复横跳,以至于我俩寻找林若若的脚步慢之又慢。
越过一众宅内参观,是谈笑风生,坐等开席的宾客,我拽着贺遥挤进了一处假山。
“话说,现在这种情况到底要怎么找人?小爷把那些古代魂都看了个遍,压根没一个是林若若,这儿办婚宴,林若若那货该不会被抓去当新娘子了吧?”
贺遥声音压低,额角冒汗。
我眉头一紧:“十有八九。”
贺遥人都僵了。
“这宅子太大了,我根本摸不准林若若在哪一间,不过,按旧时的结婚规矩……”
贺遥同我对望一眼,秒懂。
按旧时的结婚规矩,约摸一会儿,就该新娘子拜堂了。
吉时已到——
即刻拜堂——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人开始高呼,左一个唤员外,右一个喊商贩,挤得不亦乐乎。
我跟贺遥两个新时代的人在里面挤得十分突兀。
一群人挤到了宅子的正堂前,红毯从大门口铺到大堂内,几十米长。
随着红毯一路往前,朱红门,雕梁画,飞檐翘角,一看便是大户人家。
跨火盆——
尖尖的女声悠长。
上高堂——
这种礼数……是新娘子要拜堂了,林若若要找着了!
贺遥兴奋得直跺脚,推着我往声音源头那儿去,我呵斥他现在硬抢肯定不成,将他拉到了隐蔽处。
布袋里有些滚烫。
“不能在那堆人里面待久了。”张宛发出幽幽声音,“他们身上的气息与一般的煞邪不同,你们随时会暴露。”
我同贺遥面面相觑,还好跑得快。
“我方才也感应到了,那些人身上的香气,闻着闻着会心慌意乱,我就知道不对。”
我顺手折了一口纸棺,拉着贺遥在大堂不远处盯梢。
“等会儿只要摸清楚洞房方向,就悄悄摸进去把魂抢了,没被发现,咱俩一起跑,被发现了你先带着纸棺跑。”
贺遥点头没问题。
红绣鞋,鸳鸯盖,一顶两顶,顶顶成排——
媒婆喜念着词,拜堂仪式很快结束,不过这些人多得讨人厌,我眼睛都快看瞎,也才勉强瞄到那红嫁衣的半截衣角。
不过好歹确定了位置。
越过长廊,就见两个木楞的丫鬟守在门外,寻了个巧计,将桃枭贴符,瞬定而去。
两个木楞的丫鬟瞬时被控在原地。
贺遥大惊:“蛙趣,桃核这么六,什么来头?”
“哼,桃在树不落,是为桃枭,一枝压百木,一核镇千邪,此枭以我符配之,她俩是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