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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小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是刚学会走路的顾九京够不着桌上的水杯,踮着脚去拿,被水杯砸了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没哭,爬起来,板着脸,捡起水杯,使出吃奶的劲儿摔在了地上。

时铭惊呆了。

小小的顾九京,在做很不顾九京的事情。

里面的曲小姐直接笑的人仰马翻,笑了好一阵,才走过去抱他起来哄。

后面的3岁,4岁,5岁,6岁……

顾九京上幼儿园,上小学,参加宴会,开生日派对,结交朋友,学习绘画、钢琴、马术、滑雪……等等事情,都被曲小姐事无巨细拍了下来。

还有顾九京去江南的时候,在曲家园林里,他跟着他外公学二胡,听戏曲,练书法……

小小的一个人,拿着比他手都大的斗笔,站在椅子上,写出了跟他年龄不符的气势磅礴的大字。

脸上那小表情,比他外公还老气横秋。

但其实那时候的顾九京,也是会笑的,抬头看向镜头的眼神,总是平和温柔。

曲小姐喜欢逗他,而他也继承了他父亲的毒舌,一句话就能让曲小姐爬起来,跑过去打他屁股,再捏他脸蛋儿。

顾九京9岁前的生活都是轻松愉悦的氛围,充满了曲小姐的欢声笑语,还有曲小姐偶尔上房掀瓦的鸡飞狗跳。

一直到他9岁,画面里暗淡了下来,天气阴沉。

熟悉的‘背景音乐’消失了。

时铭常年面对镜头,跟各种编导打交道,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执掌镜头的人,变了。

9岁的顾九京,怀里抱着个刚出生的孩子,是他弟弟顾沉欲。

他站在手术室外,眼睛很红,好一阵才开口,沙哑到不成样子的声音:“……别拍了。”

屏幕暗了下去。

许久都没有再亮起来。

陈叔低头看着怔住的时铭,轻声解释道:“太太是个很善良的人,会组织慈善活动,会给贫困山区捐赠物资,会做很多很多善事。大少爷8岁那年,湘南一带发生了水灾,很多山区的孩子大人都失联了。”

“她从小被父母宠爱长大,没吃过半点苦头,却在那一年跟着京城的搜救队一起去了湘南。”

“先生当时在国外参加一个商业峰会,知道的时候,太太已经离开三天了。”

“先生追过去,熬了两天两夜没睡,去灾区找太太。”

“我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听跟着先生的助理说,太太跟一只搜救队困在山里好几天,先生以为她死了……”

说到这里,陈叔轻轻笑了下,说:“反正是闹了很大的笑话,先生长这么大没丢过这样的人。”

“从灾区回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些变化。”

“所以,才又有了二少爷。”

时铭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个,这盘录像带里记录的只有顾九京,并没有顾九京父母的爱情,陈叔是怕他误会是顾九京的父亲逼着顾九京母亲生的顾沉欲,这才导致她的去世。

陈叔是想要告诉他,顾先生跟曲小姐很相爱。

顾沉欲出生在父母最相爱的那一年。

时铭看向还暗着的屏幕,沉默片刻,问道:“他那时候是不是很难过?”

“嗯,有大半个月都没有说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但那时候先生比大少爷的状态还差,也就是从那之后,顾家的担子开始往他身上倾斜。”

“他不是才9岁吗?”

“嗯。”陈叔点头,说,“大少爷很聪明,先生跟他比,反倒显得有些平庸怯懦了。”

毕竟顾九京的父亲再如何放肆大胆,在那个违法乱纪的年代,也从没想跟黑白两道沾上多大关系,只一味做大顾家生意。

而顾九京19岁搞军火枪械,黑白两道被他用枪顶着脑袋,在香山公馆给他庆贺他的19岁生辰。

生辰是小,立威是大。

这些陈叔不打算告诉时铭,强势霸道城府心计这些,他很清楚顾九京不想对着时铭展示。

于是看着重新亮起来的屏幕,陈叔笑着说起了顾九京别的事情:“大少爷上学的时候,其实很受女孩子喜欢,从小学开始就会收到情书,但后来……就没多少女孩子喜欢了。”

闻言,时铭微微愣了下,还没开口,注意力就被亮起来的屏幕吸引。

扭头看去,镜头剧烈晃动了下,像是拍摄记录的那个人在跑动。

模糊颠倒的画面里,是一个慌乱的青年的声音:“大少爷,您没事吧?”

没有回答,很快,一个响亮明朗的少女音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顾九京,你行不行啊,不行就早点认输,不然漂亮的脸蛋被打肿可就不好看了!”

时铭盯着还模糊没有聚焦的屏幕,轻轻皱眉,等等,这个声音……

画面终于亮了起来,有了聚焦,对准的是一个穿着跆拳道服的女孩儿,双手叉腰,约莫十一二岁。

梳着高马尾,本就生的好看,如今眉飞色舞,更是十分亮眼。

更亮眼的是她腰上的带子,黑色的。

时铭看着熟悉的面容,沉默片刻,问道:“我姐?”

陈叔笑着点头,解释:“时小姐从小打架就特别厉害,跟喻三少爷差不多,不过喻三少爷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时小姐的话……谁厉害她揍谁,谁名气大她揍谁。”

时铭总算是明白了,忍不住有些想笑:“难怪啊,我说我爸妈怎么那么喜欢时焰,向上联姻这条路,估计在我姐小时候就被她一拳一脚打碎了,后来我也野,时柠更野。前几天还听喻黎说,她已经准备去m洲找宁言了,还要在国外领证。”

“呵。”时铭冷笑一声,懒洋洋盯着屏幕,神态语气都很平静,“回头我就打断她狗腿。”

“……”

屏幕出现了几下晃动,时铭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上面,拿着摄像头拍摄的青年恢复了拍摄。

镜头捕捉到了顾九京,他侧躺在地上,一副被打趴的狼狈模样。

此刻正努力抬头,咬着牙,看向站在他面前,洋洋得意的女孩儿。

他脸上的表情冰冷,眼眸凶狠,在被顾家佣人放在担架上抬走的时候,一双眼睛还死死盯着冲他疯狂比中指的时樱。

时铭有些意外,他第一次见这样情绪外露的顾九京,没有淡然平和,也没有深藏不露,直接将一切爱恨通过表情眼神展示得明明白白。

完全看不见后来的八风不动,从容镇定。

时铭更意外的是:“顾九京打不过我姐?”

陈叔尚未回答,屏幕上的画面已经切换,随着里面的一声惨叫,时铭震惊地看着十二三岁的少年顾九京,在相同的跆拳道馆,狠狠一脚把时樱踹飞了起码五米不止的距离。

冷酷俊美的一张脸上,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有的,只是对胜利与复仇的渴望。

微微垂下的眼眸中,除了居高临下的冷漠与不屑,就是性格底色下的睚眦必报。

时铭:“……”

陈叔从他的瞪大的眼睛跟定住的动作里,看出了他此刻的极大震惊。

笑了下,贴心解释道:“顾家跟宴家是很多年交情了,宴家在军方有人,被时樱小姐打断腿后,大少爷就去特种部队待了半年。”

时铭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语气跟表情道:“就为了报仇?”

“对的。”

“他很记仇?”

“有点儿。”

“他打架很厉害?”

“非常厉害。”

“……我总算知道后来为什么没有人给他送情书了。”长久的沉默过后,时铭皱着眉,认真思考道:“我有个问题。”

“您说。”

“顾家这么多年来,有过家暴的记录吗?”

陈叔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正要解释绝对没有过,时铭忽然松开紧拧的眉心,盯着屏幕里的俊美少年,自言自语道:“有也没关系,宁言回来了,宁言会宰了他的。”

陈叔震惊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