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朱常洛在外居住一年多了。
自己这个父亲,可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还真是有些愧疚啊。
现在的朱翊钧有十九个儿子,六个女儿,明年还要再出生两个。
现在外出居住的有老大,老二,老三三个皇子。
中外混血的只有万历八年前后出生的那四个,之所以,这么多年,再也没有西洋血统的孩子出生,那是因为朱翊钧,特别的注意了。
因为现在大明朝的海外领土。
说白了,不是留给现在的大明,而是要留给未来的子孙后代,让子孙后代们有更多的栖息地,拥有更多的选择。
若是一个拥有西洋血统的皇子,到了南洋就藩,他对于这个民族的忠诚,是不会高的。
甚至,还极有可能因为自己的长相,而在立场方面,更加倾向于西洋人。
这个,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也是因为朱翊钧想到这一点之后,就很少在跟那些西洋女子在一起玩了。
朱翊钧陪着林素微吃了晚饭后,又简单的聊了一会儿家常,便径直返回了乾清宫。
这个家常,主要还是再说朱常洛。
皇后觉得老大,马上就要大婚,没有一个封号,孩子是不是会多想啊。
当然,朱翊钧听到林素微的话后,就知道这多少受到了自己母亲李太后的影响。
当下,就表了态,明日见一见老大,问问他的想法。
腊月二十七,天光未亮,北京城亲王规格的府邸,也就是朱常洛在外居住的地方。
寝房中,年轻的皇长子朱常洛从睡梦中醒来。
他眼神清明,并无多少睡意。
身边躺着的两名娇媚女子见他起身,连忙想要伺候,声音带着几分娇柔:“殿下醒了……”
朱常洛却微微蹙眉,抬手轻轻推开她们伸来的手,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退下吧。清晨乃灵气初生之时,当澄心涤虑,亲近大道,岂可沉溺于皮肉色欲?尔等且去,未得召唤,不得入内。”
这两个眉毛女子,好像早已习惯殿下的习惯。
晚上的时候,饥渴难耐。
到了清晨,硬棒棒的也不多想那事。
两个女子不敢多言,赶忙穿好衣服便躬身退出了寝房。
朱常洛自行披上一件素色的棉袍,走到窗前,推开一丝缝隙,让凛冽而清新的寒气涌入,精神为之一振。
他来到偏殿一间特意布置的静室,室内陈设简单,香烟袅袅。
正中的紫檀条案上,供奉着道教三清的神位。
净手之后,神情肃穆地取出三炷上好的檀香,就着长明灯点燃,恭敬地插入香炉之中。
青烟笔直上升,散发出宁神静气的香气。
随后,他盘膝坐在蒲团之上,手掐子午诀,开始默诵《黄庭经》,进行每日雷打不动的早课。
少年郎的身影在晨曦微光与缭绕香烟中,显得有几分出尘的孤寂……
早课刚毕,静室外便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他贴身的内侍,一个名叫双喜的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到静室门口,隔着门帘压低声音激动地禀报:“殿、殿下!宫里来人了!陛下口谕,召您即刻入宫觐见!”
蒲团上的朱常洛闻言,诵经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睁开眼睛,平静无波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期待。
但他很快收敛了情绪,恢复沉稳,应道:“知道了。更衣。”
他迅速脱下身上的素色道袍,换上了一袭符合亲王身份的、略显庄重的常服,虽未正式册封,但用度已按亲王规格。
在双喜和几名护卫的簇拥下,登上了前往紫禁城的马车。
乾清宫内。
朱翊钧正在批阅奏书,御案上堆满了来自各地的题本。
司礼监秉笔太监陈矩悄步走近,低声道:“皇爷,大殿下到了。”
朱翊钧头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继续看着手中的奏疏,朱笔未停。
不一会儿,身着常服的朱常洛低着头,脚步略显急促地走了进来。
他来到御案前数步远的地方,撩袍便跪,行了大礼,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翊钧这才放下朱笔,将奏疏合上,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长子身上。
他打量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平身吧。”
“谢父皇。”朱常洛站起身,依旧微微垂着头,双手恭敬地放在身前。
“下月十五,你便要大婚了。”朱翊钧开门见山,语气平淡,“成家之后,便是大人。按祖制,亲王成年大婚之后,便该考虑就藩之国了。你……是如何想的?可是盼着大婚之后,便早日离京,去封地逍遥自在?”
朱常洛心中一跳,脸上适时地露出既惶恐又依恋的神情,语气却带着认命般的顺从:“回父皇,儿臣……儿臣虽万分不舍离开父皇身边,希望能日夜聆听父皇教诲。”
“但……祖制不可违,儿臣深知此理。”
“大婚之后,若父皇恩准,儿臣……儿臣愿意遵照祖制,早日前往封地,绝不敢让父皇为难。”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孝心,又强调了遵守祖制……当然,他是真的想离开京师。
朱翊钧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继续问道:“那你认为,你的封地,选在何处为宜?”
“你是朕的老大,大明的天下,是不能给你了,但封号封地,朕还是想想你的意见。”
朱常洛似乎早有准备,立刻回道:“父皇,儿臣听闻,世宗肃皇帝皇祖潜龙之时,曾在湖广安陆府就藩,承天府乃祥瑞之地。”
“儿臣……儿臣不敢与皇祖相比,但心向往之,若蒙父皇恩典,亦愿往湖广就藩,为大明镇守一方。”
朱翊钧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看着朱常洛,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他恭顺的外表:“哦?两湖之地……你倒是会选地方。看来,你是真的只想做个逍遥王爷,每日里焚香修道,不理俗务了?”
实际上,这个时候朱翊钧并没有生气,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说的,也是真的笑,没有什么其他的含义。
可老大听到自己父亲的笑声,又听到父亲说的这些话,立马愣了一下。
他感觉到父皇话语中的试探。
他深吸一口气,这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迎向了朱翊钧的目光。他
的眼神清澈,却不再像以往那样闪烁躲闪,反而带着一种平静的、近乎坦然的疑惑,反问道:“父皇,儿臣除了修道静心,为大明朝、为父皇祈福延年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这不是父皇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