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林里的打斗还在继续,江瑾尧与紫袍人打的难舍难分。
渐渐的,江瑾尧品出了一些别的。
“你也是幻星宗的弟子,为什么要对宗门的弟子下杀手?”指的就是傅子臣。
而他则是通过紫袍人的一招一式看出他的出身的。
虽然这人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
“哦?”紫袍人停下挥剑的动作,满眼好奇,“你是说这个傀儡……也是幻星宗弟子?”
“……”合着我之前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是吗?
紫袍人收起武器,缓步走向江瑾尧:“你是何人的弟子?”
“家师项暮情,幻星宗现任宗主。”
“白鹤寻退位了?”紫袍人的语气明显对项暮情不感兴趣。
“师祖……早已仙逝多年。”
紫袍人脚步猛地一顿。
“仙逝?”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滞,“白鹤寻……死了?”
他周身那原本幽深难测的气息骤然间剧烈波动起来,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
林中阴风骤起,卷起枯叶盘旋,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江瑾尧心中警铃大作,紧握蓐收长戈,全神戒备。
这紫袍人的反应太过异常,对师祖的名讳直呼不讳,听闻死讯后情绪竟如此失控。
“何时?因何而死?”紫袍人猛地抬头,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冷电,死死锁住江瑾尧。
那眼神中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有震惊,有怀疑,甚至还有一丝……被掩盖极深的痛楚?
“已有一百多年了。”江瑾尧如实相告,不知是否自己错觉,紫袍人的神色似乎渐渐变得柔和。
紫袍人周身剧烈波动的气息缓缓平复,但那深沉的压迫感并未消散,反而更添几分难以言喻的厚重。
他沉默了片刻,笼罩在面容上的光晕似乎也淡去了些许,隐约能窥见其下紧蹙的眉宇和复杂难辨的眼神。
“一百多年……”他低声重复,像是品味着时光的残酷,“竟是……如此之久了吗?”
他再次抬眼看向江瑾尧,目光中的锐利审视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茫然的追索:“白鹤寻……他,是怎么走的?”
江瑾尧心中疑窦丛生,但对方情绪似乎稳定下来,且直接关系到师祖。
他略一沉吟,还是答道:“宗门的卷宗里并没有详细的记载。”
江瑾尧的话语落下,暗月林中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阴风吹过扭曲枝桠的呜咽声。
紫袍人站在原地,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唯有袍角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没有……记载?”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空洞的惘然,“他那样的人……竟然死得如此……悄无声息?”
他忽地低笑出声,笑声中却充满了苍凉与苦涩:“也好……也好……总好过……”
话语未尽,但那未尽之语中蕴含的复杂情感,让江瑾尧心中莫名一紧。
他隐隐感觉到,眼前这个神秘强大的紫袍人,与已仙逝多年的师祖白鹤寻之间,定然存在着极深的渊源。
“你……”江瑾尧刚要开口询问对方身份。
紫袍人却猛地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一旁依旧呆立、维持着戒备姿态的傅子臣傀儡。
眼神瞬间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与锐利,甚至更添了几分厌恶。
“这具傀儡,留不得。”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江瑾尧心头一凛,立刻横戈挡在傅子臣身前:“我说了,不可能!”
紫袍人目光转向江瑾尧,眼神复杂:“为何一定要护着他?即便他曾是幻星宗的弟子,可如今他只是一具傀儡,一具用来对付你们的傀儡。”
“被炼制成傀儡非他所愿!”江瑾尧半步都不肯退,“他们也曾是宗门的一代天骄,被设计不幸殒命,如今残余的魂魄被困,不得安息。”
紫袍人听闻“一代天骄”、“设计殒命”、“魂魄被困”等字眼,眼中幽光一闪,那冰冷的杀意似乎凝滞了片刻。
他再次仔细打量起傅子臣傀儡那空洞的眼眶和僵硬的躯体。
“魂魄被困……不得安息?”他重复着江瑾尧的话,语气中的决绝似乎松动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审视。
“你说……他们?”
“不止他一个。”江瑾尧捕捉到对方情绪的细微变化,立刻抓住机会,“与他一同遇害的,还有数位同门。我们怀疑背后有阴谋,师尊命我暗中调查,这才一路追踪至此。”
紫袍人沉默了,他周身那凌厉的气势进一步收敛,仿佛在消化江瑾尧话语中的信息。
他目光在傅子臣傀儡和江瑾尧之间来回扫视,最终,那浓烈的杀意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阴谋……设计殒命……”紫袍人低声咀嚼着这几个词,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冷冽,“看来,宗门在我离开后,也并非一片太平。”
他这句话,无异于承认了自己与幻星宗的渊源。
江瑾尧心中一动,趁机追问:“前辈究竟是何人?与师祖白鹤寻,又有何关系?”
“吾名海月,字华年,论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叔祖。”
江瑾尧:“……”
这是哪位?
玄冥鬼城——
借助明月霓裳蝶的定位和夜初宁精准的传送阵法,两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扇布满暗红符文的玄铁巨门前。
门内,楚云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起了头。
而中心塔顶,正凭栏远眺、神色漠然的楚霁,指尖忽然微微一颤,仿佛感应到了地牢处那极其细微的空间波动。
他肩头的玄凤歪了歪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咕哝。
楚霁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
“终于……还是去了么。”
地牢之内,阴冷潮湿,只有墙壁上几颗幽绿的鬼火石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映照出楚云深略显苍白却依旧不失俊朗的面容。
他盘膝坐在简陋的石床上,衣袍整洁,并未见多少狼狈,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郁与疲惫。
当夜初宁与陆九安的身影在传送银光中浮现时,楚云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了然。
“夜师侄,陆师侄,别来无恙。”楚云深的声音带着一丝久未开口的沙哑,但语气平静,仿佛身处之地并非囚牢,而是自家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