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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一,诸事不宜。

因为近些时日局势隐隐有些紧张的缘故,天色才刚刚擦黑,北京城错综复杂的街道上便人烟寥寥,除却在各个署衙当值的官员之外,余下的商贩百姓们均是低着头赶路,于心中盘算着家中的余粮还够支撑几日。

距离上个月那场让整个大明中枢为之震动的地龙翻身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天了,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在朝廷高强度的关注下,以永平府为核心的灾情非但没有得到控制,反倒是隐隐呈现了失控的趋势。

几日前,奉命整饬蓟镇军务的卢象升更是为此专门上了一封加急的奏本,说是永平府灾民遍地,在将城外树皮啃食完毕之后,走投无路的灾民们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情况。

为了避免灾民暴动,造成更加骇人听闻的惨剧,他紧急筹措了三千石的军粮驰援永平府城,算是暂时解了当地的燃眉之急。

消息传出,上至朝中的文武官员,下至市井间的商贩百姓皆是为之震动,毕竟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够瞧出来,永平知府上奏的粮食缺口跟实际所需存在着不小的差异。

永平府城中的恐怕在灾情爆发之前便不翼而飞了,否则灾情何至于持续至今?

...

...

暮色渐沉,巍峨肃穆的紫禁城在夕阳余晖的映射下泛着让人心悸的寒芒,而坐落于内廷的乾清宫内,大明天子朱由校此刻正嘴角含笑,如释重负的盯着眼前的心腹老将。

臣杨肇基,奉旨面圣。

吾皇圣躬金安。

身材魁梧的宿将单膝跪地,身上的甲胄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让在角落处伺候的宫娥婢女们默默交换着眼神。

天子当真是这位宣大总兵,竟能允许这位杨总兵,身着甲胄进宫面圣。

爱卿快快免礼。

望着眼前这名近乎于救火队员,来回在京师,宣大,山东等地奔波的宿将,朱由校赶忙自案牍后起身,不顾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欲言又止的神情,亲自将杨肇基搀起。

感受着臂膀处传来的力量,哪怕心中知晓天子早已将他当做肱骨心腹,但从军多年的杨肇基心底仍是一阵火热,原本因为长途奔袭,导致有些酸痛的身体也在此刻舒缓了许多。

谢陛下。

不敢让天子等待,杨肇基赶忙自丝绒地毯上起身,并点头谢过亲自为他搬来座椅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缓缓落座。

爱卿可知晓,朕为何突然将你从宣大召回?!

简单的寒暄了这一路上的见闻之后,案牍后的朱由校便直抒胸臆,脸上也泛起了一抹严肃之色。

见君臣即将讨论军国大事,早有准备的司礼监掌印赶忙朝着角落处的宫娥内侍们摆了摆手,并亲自关上了暖阁大门,以免君臣的谈话泄露。

微臣愚钝,斗胆猜测是因为永平府的灾情?

宣大总兵杨肇基虽然不像黄得功,马祥麟等京营武将终日陪伴在朱由校身旁,但也早已习惯了年轻天子直来直往的性格,黝黑的脸庞上没有露出丝毫仓促意外的神色。

京畿之地固然是重中之重,但他坐镇宣大的同样是京师门户,承担着抵御塞外蒙古的重任,但就是在此等局势下,天子依旧将他召回京师,他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便是永平府的灾情出现了某些变故。

天启二年,白莲贼首徐鸿儒于山东兖州起兵造反的时候,他时任山东总兵,从头到尾参与了和的过程。

不错。

永平府地震至今已有二十天,朕虽在第一时间派人赈灾,但灾情始终未能得到有效控制,府城外的灾民们依旧人山人海,甚至到了易子而食的程度。

若非卢象升在得知永平府的局势之后,当机立断的筹措了三千石的军粮,只怕灾民们早已暴动。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大明天子朱由校言简意赅的介绍了永平府的,眼中泛起一抹寒冷之色。

经过这几年的和,他早已不是登基之初孤立无援的小皇帝,对于官场中诸多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也是了如指掌。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恐怕永平府城的早就因为卢象升整饬蓟镇,导致粮价微微有些起伏的当口,尽数变卖给了蓟镇,否则永平府的灾情绝不至于拖延至今还没有得到控制。

已经动用军粮了?!

只一瞬间,杨肇基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身上不由自主的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

乱臣贼子,皆该杀!

除了永平府的灾情之外,还有一件事,让朕放心不下。

将杨肇基的反应尽收眼底之后,案牍后的朱由校又取出一封有些褶皱的奏本,将其递给了杨肇基。

因为奏本中的内容过于,除了经手的通政司卿和王安,以及兵部尚书王在晋,户部尚书毕自严等少数之外,其余的朝臣们均不清楚百里外的蓟镇发生了何等变故。

喀喇沁部无故北迁,而且还带走了千余名生活在长城脚下的百姓?!杨肇基一目十行,迅速阅读完手中的奏本,表情因惊恐交加而有些扭曲。

他在宣大坐镇多时,与塞外的蒙古鞑子打过不少交道,对这喀喇沁部也有一定了解。

放眼整个漠南草原,除了聚集在归化城附近的土默特部之外,当属这喀喇沁部最为,已有数十年的时间未与朝廷产生摩擦。

爱卿怎么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朱由校便将审视的目光投向这位身经百战的宿将,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考究。

他想看看,这位在宣大坐镇多年的宿将究竟能否意识到喀喇沁部北迁背后的。

喀喇沁部虽是一盘散沙,但团结起来也非寻常部落能够挑衅,如今大规模的率众北迁,必是受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压力..在朱由校的注视下,宿将杨肇基先是喃喃自语,而后又快步行至暖阁中央所摆放的舆图,粗短的手指不断摩挲:可土默特部,科尔沁部,内喀尔喀部自顾不暇,压根威胁不到喀喇沁部..

除非..

像是发现了某个秘密,杨肇基粗短的手指猛然在舆图的西北段停滞,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除非女真建奴铤而走险,自镇北关而出,借道蒙古草原,突袭蓟镇..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朱由校便顺势接过话茬,脸上也呈现了一抹忌惮之色。

不出所料,不甘心坐以待毙的女真建奴,终是早于历史上的时间线,以前发动了这场改写大明国运的远征。

还请陛下示下!

几个呼吸之后,杨肇基便从惊愕的状态中醒转过来,并调整好呼吸,眼神敬畏的看向案牍后的天子。

不愧是武德充沛的圣天子,仅凭几封语焉不详的军报,便能在这乾清宫中判断出女真建奴的动向。

卢象升资历尚浅,朕怕他难以服众,爱卿暂时担任蓟镇总兵一职,到任之后即刻布防蓟镇,将调查永平府灾情的事情交给卢象升。对于杨肇基的任命,朱由校早已和三位阁臣以及兵部尚书王在晋打过招呼。

臣遵旨。

虽然尚不清楚永平府和蓟镇的具体情况,但杨肇基仅从天子那如临大敌的模样便判断出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故此在确认天子没有多余的吩咐之后,便果断行礼告退。

明日一早,他便赶赴蓟镇履职。

呵..

望着杨肇基渐行渐远的背影,朱由校不知想到了什么,斜靠在身后的龙椅上,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