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番话，秦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一号劝他以大局为重，外公让他做事留一线，可唐峥嵘话里话外，分明是盼着他死磕到底，还主动把“刀”递到了他手里。
秦凡正皱眉沉思，慕容晚晴忍不住先开了口：“理由呢？你这么做，对自己、对唐家有什么好处？”
唐峥嵘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因为好玩啊，你们不觉得吗？”
掀起这么大的风波，竟只是为了“好玩”？
慕容晚晴震惊地看向眼前这个号称“唐家最疯”的男人。
此前她只从长辈口中听过关于他的传闻，一直半信半疑，可此刻亲眼所见，才明白传言果然不虚。
秦凡回过神，追问：“要是觉得好玩，你大可以自己动手，为什么偏偏选我？”
唐峥嵘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因为这事只有你做最合适。其他势力不愿也不敢碰，唐家的人动手，一号不会同意；一号要是出手，唐家又会暗中绊脚，只有你去做，各方才会保持安静。”
秦凡满脸郁闷：“可你该知道，他们都提醒过我，不让我做得太过分。”
“他们那是在吓唬你。”
唐峥嵘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你现在可是全京城最有特权的人，就算把天都捅破了，也没人真敢治你的罪。”
独孤灭把秦凡当成传人，再生气顶多揍他一顿；唐家有唐绮罗护着，更没人敢动他分毫。
这么算下来，就算秦凡真端了苗家寨和佛岭，也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想杀秦凡的人有很多，可是想护着秦凡的人也不少。
秦凡沉默了几秒，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情绪：“舅舅，其实我跟苗家寨、佛岭也没多大仇，现在想想，斗来斗去也确实没什么意思，这事，我决定算了。”
秦凡的性子本就叛逆，别人越不让他做，他越想试试；可要是有人主动推着他往前，他偏不让对方如愿。
唐峥嵘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皱着眉不解：“你不是一直想除掉他们吗？”
“那是以前，现在不想了。”秦凡直言：“舅舅既然喜欢玩，又想帮我，不如你自己动手，最后把功劳算在我头上就好。”
唐峥嵘眼睛一眯，语气多了几分锐利：“你小子，这是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秦凡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带着笑意：“彼此彼此。”
眼看甥舅俩的气氛渐渐沉了下来，慕容晚晴赶紧打圆场：“你们是不是把问题想太简单了？这些年想解决苗家寨和雪域佛岭隐患的上位者，难道还少吗？可你们见谁真成功过？”
“就连独孤灭都没做成的事，你们觉得耍点小手段就够了？”
唐峥嵘听到独孤灭的名字，不屑地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其他人做不成，是因为他们不够狠。和平年代，哪个上位者敢真的搞大规模清剿？都怕背上暴君的骂名，怕影响自己的名声，前怕狼后怕虎，怎么可能做成事？”
他想起什么，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击，语气里多了几分惋惜：“独孤灭那老家伙，当年其实就差最后一步了，可惜啊，面对那些挡在面前的民众，他还是心软了。”
话音落，唐峥嵘忽然往前探身，目光死死锁住秦凡的眼睛，他一字一句地问：“你呢？你在乎这些吗？在乎那所谓的名声，在乎自己被千夫所指吗？”
秦凡没有丝毫犹豫，如实回答：“不在乎，名声在我眼里，不值一提。”
唐峥嵘一动不动的看着秦凡：“反正机会我已经给你创造出来了，至于做不做那是你的事情了。”
“亲人一场，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以后做事不要把我拉进来，我很讨厌被人利用！”
秦凡直接站起身来，语气生冷道：“再有下一次，就算你是我舅舅，我也一定翻脸！”
说完，便拉着慕容晚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秦凡的离去的背影，唐峥嵘摇头叹息了一声：“这小子的脾气和我年轻时太像了，只是我年轻时受到的约束实在是太多了，没办法像他这样肆无忌惮的的说话和行事。”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凉亭外，他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黑影站在唐峥嵘的身后，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觉得他会按你定的路走吗？依我看，他刚才那番话，可不像是会乖乖听话的样子。”
唐峥嵘似乎早就知道来的人是谁，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门口的方向，语气笃定：“会的。我之前让人查过他做的所有事，这小子看着随和，实则心狠手辣，做事又不管规则，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底。”
黑影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我倒觉得秦凡不会，他骨子里太叛逆了，别人越想让他做什么，他越不肯做。你今天这么怂恿他，说不定反而会让他更警惕，甚至故意反着来，其实你这个外甥什么都不用做，不管京城的局势如何变动都不会影响到他的地位。”
唐峥嵘没有反驳，反而话锋一转，突然问了个无关的问题：“你说，雪域代代传下来的佛女，要是跟我这个外甥对上，会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
黑影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这个。
一个是不染尘埃、追求精神超脱的佛女，一个是没规矩、甚至有精神病的小子。
这两个人凑到一起的画面，根本就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
唐峥嵘看着黑影错愕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雪域佛岭了。”
黑影忍不住追问：“你这些年不掺和朝堂的事，却一直在暗地里布局，到底图什么？还有，你到底是帮唐家，还是帮一号？”
“我谁都不帮。”
唐峥嵘端起桌上的杯子，轻轻晃了晃里面的水，眼底闪过一丝深邃：“一切，都是为了龙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