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雨晴“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书册,纤长的睫毛微微一抬,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兄长你也真是爱开玩笑,这给我的不就是一本记录祝家情况的普通册子么?哪里藏着什么传承?”
随后她又将书册轻轻推回桌案,轻笑着说道:“至于你说的祈福祭祀之礼,你之前不是亲自示范了一遍吗?又不是太难的事情。
我看后便明白了,关键不过在于那几个指诀的变化和巫力流转的过程——这又有何难?”
话音刚落落,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祝雨晴右手已倏然抬起,指尖如兰蝶穿花,连续结出三个繁杂的手印。
最后一个动作收势时,周遭空气蓦地一颤。
原本散逸在微风中的灵气仿佛被什么牵引一般,迅速向她周身汇聚,形成肉眼几乎可见的淡金色光晕。
而且整个房间也因为祝雨晴的这个举动,充满了灵气,让置身其间的人舒畅无比。
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如果没有看到这一幕,祝沐风还能告诉自己对方就是虚张声势,吹吹牛皮。
但现下的祝沐风瞳孔微缩,脱口而出:“聚灵诀?这绝不是我教你的!”
“嗯,不是。”祝雨晴颔首承认,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的好与坏一般寻常,“之前我跟你回本家的时候,偶然经过演武场,看见几位祝家子弟正在修习这个指诀。我远远瞧了几眼,便记下了。”
祝沐风一时怔然,他望着眼前这个才回归不久的“妹妹”,心底翻涌起难以言喻的震动。
他从未想过,那一日自己只是想为祝氏寻一线生机,才将她从带回,如今看来竟是为祝家带回了这样一个天纵奇才。
就在妹妹心潮澎湃之际,却蓦地察觉出一点异样——房间中的灵气的确浓郁如雾,他却如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能感知,能触碰,但能化为己用得却少之又少。
他将这疑惑问出口,却只换来祝雨晴一声轻笑。
“兄长,”她偏过头来看他,眉眼弯弯,但眼眸中看似朦胧的水雾其实是一层谁也突破不了的寒冰,,“你想什么呢?我所凝聚的灵气,自然只认我一人为主。能让渡其中一成流转于外,已算是我仁至义尽。”
言语间,祝雨晴指尖轻轻划过空气中流淌的金色光晕,如同抚过一片无形的流水:“灵气是活物,需依心念而动,顺天地之序而转。
若不是我为了让这一成灵气‘流动’,你们——”她声音顿了顿,继而轻飘飘地落下,“连这一分,都取不走。”
祝沐风骤然抬眸,电光石火间,许多念头掠过心头——这几日来她频繁施展巫术、调动天地之气,却不见半分力竭反噬之象。
原来她不仅天赋异禀到能违背常理,而且她的初心和祝家本家的宗旨根本不一样。
看出了对方的迟疑,祝雨晴的语气开始带了点蛊惑:“兄长,其实以一人天侍天下,还是以天下侍一人都是一样的,祝家家规第一条便是要你奉献。
可是这些年,你为了让祝家再度恢复荣光,都成了今天这番光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但我肯定不会是你这样的人。”
听了这话,祝沐风想得不是纠正祝雨晴的想法,他想起的是父亲说过了一段口口相传的密史。
临江一脉被赶出本家,从来不仅是因为他们为感情用事,更多的是他们有私心。
而祝家本家的人是不可以有私心的。
可是父亲,他从来没有私心,为什么自己这一生竟然如此短暂?
他明明已经为了祝家鞠躬尽瘁了,为什么祝家的情况还不见起色?
就连祝沐风最引以为傲的巫力也不是初学者祝雨晴的对手!
这到底都是因为什么?
“因为人人都有私心!”原来刚刚祝沐风不知不觉地喊出了那些心里的不甘,祝雨晴便打算替他解答一二,“想让祝家再次拥有荣光,这本就是最具有私心的事情。
否则这天下之大,可以做巫的人比比皆是,为什么这些巫就要姓祝呢!远的不说,那巫家不也和祝家一样吗?
所以兄长,刚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们本家的特产便是圣父圣母,你为了家里付出得再多,他们也不会领情,因为得到的太容易,就越不会被珍惜。”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意识到自己的思想被祝雨晴“教唆”得有些危险,祝沐风几乎逃一样地想要离开这里。
祝雨晴却是一把拉住了对方轮椅,说了一句:“今日我便教你一回,仁义在脸上,狡诈心中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