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祭祀当天,天色青灰如洗,晨光尚未破开云层。
若不是这日子早就定下来了,估计就凭着这快下雨的天气,说不定祈福祭祀会取消。
“陛下,没事的,这样的天气,我妹妹完全能应付。”太祝令祝沐风此时一身官服站在皇帝身边,他身后则是神情紧张的巫家兄弟。
自从之前他们被父亲巫明远给打了以后,就住进了祝雨晴的院子。
今天祈福可能会相互抽调灵气,所以太祝令便以祝史的身份把这两人带进了内场。
至于殊色,他因为身份的关系,只能跟很多围观的百姓一起,站在了外场。
“祝爱卿,其实祝家的情况,我此前已经听说了。”皇帝惋惜地摇了摇头,“巫家主说了,如果祝家实在没人,也可以让他们家的子弟顶上,
你们祝家为朝廷祈福了这么多次,灵力空虚,人才凋零朕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祝家想休养生息......”
“启禀陛下,我们兄弟便是巫家家主说的那对双胞胎兄弟。”巫朗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插嘴,但他确忍不了一点别人说祝雨晴不好。
即便是那个人是当今圣上。
皇帝这才发现刚刚一直低着头跟在祝沐风身后的,竟然是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就是你们啊!你们怎么跟着祝爱卿身后?”
“不敢隐瞒陛下,祝雨晴祝大人,乃是我们的旧识,更是我辈中出类拔萃之人,我们兄弟二人是来观摩学习的。”巫朗一边行礼一边回答。
听了这话,皇帝的表情立马就变了——他开始对祝雨晴这次祈福祭祀,充满了信心。
就在此时,祈福祭祀的钟声响起。
祝雨晴身着绯红祭祀服出场了——那是一抹并不艳俗的朱赤,而是深沉如凝血、庄重如庙堂帷幔的暗绯。
代表身份金冠压着她乌黑的发髻,冠上细镂的云纹与凤尾,在这微茫天光中仍能流转着清冽的金辉。
祝雨晴一步步走向场中祭坛,步履沉稳得不像个十几岁的少女,倒像是一尊被神秘力量牵引的神像正在缓缓归位。
脸上无悲无喜,眉眼间凝着一层薄霜似的淡漠。
那不是刻意维持的肃穆,而是一种抽离了人气的空茫,仿佛神只高高在上俯看世人,看似无情,却又带着一丝大爱的怜悯。
于祭祀场中站定,随着祝雨晴放下来了置于胸口的双手,那宽大的袖摆也随之垂落。
大约是静默了一盏茶的时间,祝雨晴那袖摆之下竟渐次漾出淡金波纹——空无一物的掌中,灵气汇聚、凝结,最终化作一对精巧剔透的角铃,铃身缠绕着若有若无的流光。
观礼席上的皇帝微微前倾了身子。
他记得往年祝沐风主持祈福祭祀的时候,手中所持乃是一柄百年桃木剑,剑身刻满雷文古篆。
可眼下祝雨晴所持之物,却是以桃木为骨,枝杈虬结如龙爪,枝头悬着七枚小巧金铃,铃舌竟似由灵光聚成,微微颤动间并无声响,却引得周遭空气泛起涟漪。
巫家兄弟和祝沐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对角铃,毕竟此前演练的时候,祝雨晴也都是用的桃木剑。
三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开始担忧了起来。
其实他们不希望祝雨晴在祈福祭祀大会上太出风头,只希望她能中规中矩地完成这项活动就行。
可看如今祝雨晴的意思,她是早做了其他打算。
而就在他们三人忐忑不安的时候,皇帝却在捻须沉吟:莫非因男女之别,法器亦有差异?台下众臣亦交换着疑惑的眼神,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在观礼席间蔓延。
就在这疑虑浮动之际,祭坛上忽然漾开一阵暖风。
这风来得蹊跷——时值冬季,晨风本该挟着料峭寒意,这阵风却温润如初夏午后,拂过面颊时竟带起几分慵懒暖意。
很快就有人敏锐地发觉,那暖风源起之处,正是祝雨晴手中金铃的第一次颤动。
但见那铃舌轻摆,无声振动却催动了天地之气,金铃周遭的光线忽然扭曲如蒸腾热气,一道无形的暖流以祭坛为中心徐徐荡开,吹得祭坛四周的旌旗缓缓舒卷。
祝雨晴仍凝立如塑,唯有腕间角铃与枝头金铃交相辉映,恍若执掌四季时序的神女,无声拨动了天地间的某根弦。
刚刚无声的金铃就此响起。
于此同时,巫家兄弟、殊色、小满都感觉到了自己灵力的流逝。
诚然,祝雨晴此前是打算随随便便做一下祈福就好,可是等她和几人的契约完成以后,她就有了新的想法——毕竟如从前灵力不够,现在除了她的灵力外,自己还能有四个灵力“储备库”。
待祈福祭祀的钟声余韵再起,祝雨晴手中的角铃忽地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嗡鸣,似凤唳九天,穿透云层。
“好一个拨云见日!”皇帝看着瞬间空中的彩霞漫天,瞬间龙心大悦,“祝爱卿,你这个妹妹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