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是某种意义上的伪门,从这里进去,是可以接近阵法的核心的,比如6058他们,因为不够了解规则而融入进了“果核”之中。
但走这条路只能接近,却无法直接找到阵眼。
也正是因为他们提供了这个线索,以及孟璃的谨慎,才让他们有从伪门离开的可能性。
结合巫医的“没有回头路”,主殿此时大概率已是“死门”。
如果按照景里所想,再次前往主殿,最好的结果就是其中一无所有,最差的便是他们会被困死在主殿。
后巷街就是他们从“果肉”中离开时所在,除了发现乞丐以外,没有别的变化。
生门极有可能就在坟场。
景里想着,脚步也丝毫不停。
多亏了孟璃之前教他的那些赶路术法,好让他在这种关键时刻不掉链子。
让人惊讶的还是那乞丐。
乞丐虽然看起来臃肿,追着孟璃手中的青铜部件却是没有丝毫落后风,若不是孟璃后面加快了速度,好几次都差点被乞丐给追上了。
景里还观察到,乞丐在奔跑时的状态与在后巷街走路时完全不一样。
他的双腿拉长,原本的裤子几乎变成了五分裤,尽管因为奔跑只看得见残影,却也能依稀看到未被布料遮挡的部分显出了些许青黑色。
那显然是变异为傀儡的部分。
虽然在意料之内,但这无疑是再一次印证了乞丐与傀儡的关系。
很快,三人已经欺近坟场。
与之前所见不同,原本只有一个个方块的坟场此时密密麻麻伫立着巨大的青铜傀儡,这些傀儡均朝向某个角度仰着下巴,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东西。
乞丐追至此处,全然忘记了孟璃手中的阵眼,一头钻进了“傀儡林”中,孟璃也趁此机会将阵眼给了景里,留下一句:
“准备好剩下的阵眼,稍后见机行事。”
景里自然不会拒绝。
回到此时,乞丐钻进傀儡林,好似久旱逢甘霖。
只见乞丐一张嘴突然张大,布满他整个脑袋,挤得他所有的五官都变得异常小。
嘴的放大还在继续,像是景里在高科技世界看过的放大特效一般,逐渐大过了他的头,一倍、两倍。
直到到了他的极限,整张嘴再也无法张大,他原本圆润的牙齿变为尖利的锯齿,朝着坟场的傀儡撕咬而去,发出嘎吱嘎吱让人牙酸的声响。
孟璃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景里身边,与他并肩站着,看着眼前这一幕。
非常明显地,时间流速变慢了。
景里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次动作都受到时间的阻力,一切动作在他眼中都拆解为了一帧一帧。
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动作,他还能看见乞丐带有污垢的尖利牙齿触碰上傀儡的脖颈,那瞬间炸开的青铜碎屑,以及他横飞的唾沫。
那些傀儡在乞丐的动作下“睁大眼睛”,又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妄图抵抗,最终无济于事。
也许过了一会儿,也许也过了很久。
在乞丐的能力下,景里已经有些分不清时间了。
四周传来了整齐,属于青铜的、威严的踢踏声,以及景里曾经听见过的战歌的号角,被时间拉的绵远,留长。
6058发来了消息,景里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也像是被水浸泡过,发软,发胀,半天无法将那小小的聊天界面打开。
消息弹出也花了很长的时间,像是设备卡顿。
【6058:笨蛋崽崽,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了吗?小明说他时不时能感觉到属于元先生的信息,时强时弱。】
卡顿,但是这种卡顿来源于景里的脑袋。
【6058:如果你们有做什么,请坚持一下,我们就快要找到阵眼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景里已经感觉自己几乎缺氧了。
他不习惯这样的时空流速。
乞丐还没有吞完哪怕一个傀儡,尚未被他的大口捕获的傀儡已经先一步行动,朝着他的肉体凡身而去。
一切都是慢镜头,但因为看这慢镜头的人无法做出反抗,而更为窒息。
在这个时空维度又过了很久,乞丐的身体被傀儡笼罩,看起来似乎不敌。
“把剩下的那些阵眼给他。”
孟璃道,随后补充:“留下第一个阵法的脑袋。”
那或许便是所谓的傀儡之心。
景里毫不犹豫,将剩下的躯干一股脑拿出,以能量裹挟,送到乞丐面前。
能量是高于未定之力的力量,在其庇护之下,傀儡们都无意识地避开了它们,这些东西也顺利地穿过乞丐的大嘴,进入其体内。
而后,乞丐,再一次涨大,速度之快几乎挣开了好只傀儡,变得比最高的傀儡还要高上两倍。
这个过程说起来快,但在时空影响下,却是十分的缓慢。
6058那边的消息也再度传来。
就在景里将阵眼喂给6058的同时,他们那边出现了一只并不完整的傀儡,大小与他们所处的空间一般无二,遮天蔽日。
陆明光几乎抵抗不住,但随即发现,这傀儡并非来阻止他们的,而是与他们身侧的乞丐融为了一体。
傀儡的力量与6058那边的乞丐缓慢融合,陆明光终于看见,就在乞丐的眼睛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微微发亮。
似乎就是阵眼。
陆明光并未直接取其双目,而是继续等待。
景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将信息与孟璃同步,并表示想要傀儡脑袋也交给乞丐。
时间流逝得极为缓慢,孟璃迟迟未做出决定,让景里感到焦灼。
“试试。”
好半晌,孟璃给出回应。
与此同时,她也从乾坤中掏出一件法器,在景里猜想这是何物前,孟璃先道:“若是不妙,我会将其收回。”
看来是有回收功能的法宝了。
孟璃的声音听起来与正常无异,想来她语速应是极快的,看来也是着急。
景里迅速将傀儡脑袋置于法器之上,由孟璃操作送往乞丐口中。
脑袋,或者说,傀儡之心入口,乞丐没有再变大,却是缩小下来。
他身上的青黑色消失,变得与正常人无异。
他懵懂的双眼变得有了些许神采,胡子拉碴的脏脸也变得洁净,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青少年模样。
周围的傀儡也在那一刻,如同按下暂停键一般停止了攻击,缺胳膊少腿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再一次,呆呆地望向某个方向。
或许,那是月亮即将升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