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结束了。
褚郁却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快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迷茫。
他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还在往外汩汩冒着血。
太脏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少年坐在石阶上，慢条斯理地擦拭剑锋，周身仿佛陷入黑暗。
他的剑不该如此脏污不堪。
沈昭昭看着他自虐般将剑擦拭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用流星镯恢复伤口，而是任由其流着血。
她心里叹气，来到他身前，轻轻唤道：“褚郁。”
见到是她，少年如梦初醒，空洞的眼神中重新聚起光亮。
沈昭昭蹲下身子，皱着眉仔细地替他包扎伤口：“怎么这么傻。”
哪有人对自己的伤口熟视无睹，一个劲地擦拭剑的。
伤口还不单只手掌一处，他的整片衣袖血迹泛滥，沈昭昭深吸一口气，眼中流露出心疼。
她小心翼翼将他袖子撩起来，手腕处赫然有个大洞，布料与皮肉黏在一起。
“我没事的。”褚郁笑了笑，点漆般的眸中倒映的满是她，嗓音暗哑，“昭昭，我将他们杀了。”
“嗯。”沈昭昭处理好伤口，又捧起他的脸，帮他擦净上面的血污，“杀的好，谁让他们欺负我的阿郁。”
少年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脸放在她掌心蹭了蹭，眸中泛着水光，“那你会离开你的阿郁吗？”
沈昭昭抬手拍了拍褚郁的后背，郑重道：“我会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因为，我最喜欢褚郁了。”
她最喜欢他。
少女清脆的嗓音撞进他的心底，让他胸口发烫，烫到泪水从眼睫滴落。
他只有她。
他也只要她。
魔域发生动荡，异象横生，不消一天，整个修仙界都会知道。从沈昭昭返回魔域寻找褚郁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哪怕，是与整个修仙界为敌。
“鼠鼠呢？你有见到它吗？”沈昭昭想起鼠鼠说要找褚郁的。
褚郁抿紧了唇线，将一个毛绒小鼠玩偶递到她掌心，哑声道：“这是它留给你的。”
沈昭昭定定凝着玩偶，僵硬问道：“什么意思？”
褚郁垂眸：“鼠鼠……死了，为了救我。”
死……了？
不，不可能。
沈昭昭颤抖着手，无意中按压了一下玩偶的肚子，空中顿时出现一个光幕，一团毛茸茸的胖球滑稽地滚动到光幕中央，而后便是鼠鼠仰头抖腿、一脸得瑟的欠揍模样。
“铛铛铛，全天下最最可爱，最最软萌的鼠鼠出现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鼠鼠用全身最柔软的毛复刻了一个缩小版的鼠鼠哦，只此一个，要送给我最最喜欢的女主人——沈昭昭。”
“千万不要告诉主人哦，他是个小气鬼，若他真心实意求我，那就等再过两百年，鼠鼠身上最柔软的毛重新长出来，再给他做一个喽！”
光幕上反复播放着鼠鼠的画面，沈昭昭眼眶通红，她捂住脸，不敢再看光幕，蓄满的泪水从指间溢出。
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鼠鼠。
褚郁静静等她平复好心情后，拉过她的手，递给她冰凉凉的东西。
沈昭昭低头看去，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透出浅金色的光晕。
她问：“这是什么？”
褚郁：“玉生烟。”
玉生烟？
那个只要有物品作为媒介，便可映照出与此物相关过去所发生种种的至宝？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传闻中，鲲是玉生烟的守护兽，可几百年来，从未有人寻到过鲲的足迹。
沈昭昭有些惊讶：“你如何寻到的？”
褚郁：“北冥有鲲，并不为假。”
沈昭昭更吃惊了。
北冥有八海，分布东南西北，海面均被雷霆笼罩。
不管仙、魔、妖还是人，只要踏足北冥海域，都会被天雷冲击，搞不好会神魂俱灭，而那翻涌的墨色海水也会腐蚀肉体，化人骨血。
“你不是想知道你父亲去世的真相么，我便去了一趟北冥，很幸运，我找到了它。”
少年说的很是轻松，沈昭昭却又气又心疼。
这便是明宇说的褚郁给她寻回来的彩礼？
傻子。
啪嗒。
一滴泪滴落在褚郁手背上，他眨了眨眼，皱起眉头：“你不喜欢？可我以为你会很需要。”
她是需要，可她也不想他以身犯险为她寻来这玉生烟。
沈昭昭生气道：“可我也很需要你，不，我更需要你！”
褚郁开心了，望着她，眸光亮若星辰，唇边梨涡清晰可见。
第二日，魔尊和少主暮宸身死的消息不胫而走，关注了魔域一整晚动向的修仙界顿时士气大涨，虽说他们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本事将这魔族之主击杀，但是魔族此时群龙无首，眼下是最好的时机，趁乱攻打之。
清微宗宗主谢清尧迅速召集修仙界各大宗宗主商讨仙魔之战。
这过程中，有碧云山弟子探听到消息，杀死魔尊之人是清微宗的弟子，而此人正是魔族卧底。
一时之间，清微宗成为众矢之的，宗主谢清尧很是震怒，他向各宗门允诺，若此事为真，他定将此人伏法，以儆效尤。
而此时魔域也乱作了一团，众魔修纷纷高亢呐喊。
“恭迎新魔尊！”
见褚郁皱眉不应，先前带兵攻打净明道和碧洞宗的魔将很是不满。
“魔族向来讲究胜者为王，殿下杀了魔尊和暮宸殿下，难道不是要取而代之？”
“魔族与仙门素来积怨已久，就算我们不惹事，修仙界各宗门也会趁机来攻打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殿下，您该带着我们杀去修仙界。”
“还有，殿下，您身边这位姑娘，属下没看错的话，似乎正是仙门弟子，留在这也是个祸患。不如，我们将她斩杀，也是给修仙界一个下马——”
他撞进对方浸着寒气的眸光里，顿时噤了声。
“报——”在魔域边界驻守的魔兵慌乱跑过来，“有大批修士正在赶往这边，已经过了云雾山第一座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