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澜迅在等，等小破烂儿开口。
洗澡还能不换衣服？
结果一直等到水声停，许久也没听见小破烂儿喊人。
屏风被拉开，就见人出来了，带着帷帽还穿着那身破衣烂衫，连手腕脚腕上的符纸都是完整的，要不是露出来的手臂和一节小腿苍白得晃眼，他几乎要以为这人就是潦草擦了擦。
“符纸都好好的，你怎么洗的？”风澜迅看向他，问道。
“别人怎么洗澡你也要管？”阿无气劲发出的声音闷闷的，但很稳，所以听着还算清晰。
“你是水系的灵力？”风澜迅却道。
阿无没理他，在靠墙的凳子上坐下，一手撑着头，看样子是要休息了。
风澜迅跳下床，走到屏风后，浴桶里的水浑浊一片，还有水波在微微荡漾，环顾一圈没看出什么异常。
想了想，将手伸进浴桶里。
风澜迅深吸一口气，他真的不是变态，他这是在观察！
搅和了搅和，没有摸到什么。
就是——
这水，已经凉了吗？
“小破烂儿。”风澜迅站在阿无面前喊他。
阿无带着帷帽，没出声，但是风澜迅知道他没睡。
“明天和我回天元宗。”风澜迅直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是在下通知。
阿无动了动撑头的手肘，还是没说话，无论他说不说话，都不重要。
天一亮，风澜迅起床，抬眼就见阿无已经坐在桌前等他。
风澜迅弯弯嘴角，倒是挺听话的。
毕竟现在身份敏感，所以风澜迅也不打算坐传送阵回去，而是带着阿无一路御剑回去。
阿无负责带路，风澜迅这才发现，这个他从来没听说过的天上京竟然离天元宗这么近，一天的路程，竟然比夜岐山还要近。
之前有这么个地方吗？
闲着无事，风澜迅来了兴致，蹲在诛神剑上，拿着诛神剑的剑鞘戳了戳盘腿安静坐着的阿无，“喂，小破烂儿，你既然是修士，你修什么的，炼丹？练剑？”
阿无双手蜷了蜷，没说话。
风澜迅剑人本人，蛇随棍上，自然不可能放过他，追问道：“真是练剑的？你的剑呢？”
似是不胜其烦，阿无微微侧身，转向另一边，任由气流将帷帽的头纱吹的剧烈飞舞，出声道：“不是，没有。”
不是剑修，没有剑。
风澜迅一把扯过他的手，虽然手掌紧握，但还是能看到虎口处厚厚的茧。
“手这个样子，不练剑，练什么？”
“炼体。”
炼体？
风澜迅目光落在他的小细胳膊小细腿上，还有好像风大一点就能直接刮走的身形，实在是无法将其与印象中肌肉虬结的大块头联系在一起。
“失败了？”风澜迅毫不客气嘲笑道，“还是说，你只练了骨？”
这小身板上，能炼的也就剩骨头了吧！
阿无转过头，一把扯过风澜迅手里的诛神剑剑鞘，在风澜迅震惊的目光中，将镶满珠宝的华丽剑鞘弯成了一个圈。
风澜迅：？？？
“质量不错。”阿无将弯成圈的剑鞘递还给他道，“钻都没掉。”
风澜迅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不然怎么会看到传说中的神器，哪怕是剑鞘，在他眼前，被一个弱不禁风、瘦如枯骨却自称体修的臭小子撅成蚊香了？！
风澜迅点头，笑一下算了，“好，算你牛*，但现在我的剑鞘这样，那我的剑怎么办？”
阿无默了默，半晌道：“下去后变成一样的。”
风澜迅吐出口浊气，能变回去就好。
然后风澜迅干脆将盘成圈的剑鞘套在了脖子上，整了整刘海下的抹额，叉腰站在剑柄上，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意味。
阿无见此嘴角抽了抽。
突然风澜迅声音压低问道：“小破烂儿，你看我身上有什么不对？”
阿无一手扶住帷帽的帽檐，低声道：“什么？”
“没看出来吗？”风澜迅突然回头蹲下身，鼻尖几乎要贴上帷帽的头纱，“你再仔细看看。”
阿无一手按住他的额头，将他推远道：“我是瞎子。”
风澜迅脸都要被推变形了还要挤过来，含糊道：“……那是你没用心去看。”
阿无额角青筋突突地跳，震惊于风澜迅的脸皮之厚，哪怕不开口，声音压低，也带上了些恶狠狠的味道，“我没那么多心眼子，你滚——”
风澜迅一张再俊的脸，被挤变形了，还一副含情脉脉的表情，此时也显得抽象起来，“你难道没觉得，我今天格外、格外、格外、格外的不一样，唔，吗？”
阿无：“……格外神经？”
风澜迅眨眨眼睛，撅着嘴道：“格外帅气。”
突然凑近了，隐约闻到了些浅淡的香气来，风澜迅表情一变，伸着脖子开始嗅闻起来，疑惑道：“你好香啊，什么味道……”
忍无可忍，阿无一错身，直接松手。
风澜迅大力撤销之下猝不及防，脸朝下摔在剑面上，并且撅着屁股脸刹了很远才停下。
死寂。
许久，风澜迅蠕动了一下，阿无则是松了口气，没死就行。
看背影细细簌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而后爆发出一声怒吼：
“小破烂儿，你玩了，你对老子的帅脸做了什么！”
什么！
么！
回音回荡在崖壁云海间经久不绝。
将镜子拿开，风澜迅红温了，不仅脸红脖子红，眼睛也红了，半边脸上都是回字形的红印，有的边缘还有些破皮流血，最重要的是半边脸都肿得厉害，两边脸极其不对称。
这下不用挤也很抽象了。
阿无胸口一颤一颤，憋得直咳嗽。
风澜迅危险道：“想笑就笑，不用憋着。”
阿无瞬间坐直，深吸一口气，憋住，摇头道：“不想。”
“我——”风澜迅刚要说什么，突然远处出现一片雨雾缭绕的亭台楼阁，钟灵毓秀，青翠欲滴。
天元宗，到了。
“小破烂儿，你等着！”风澜迅放下一句狠话，缓缓落地。
随即将诛神剑剑鞘从脖子上摘下来，扔给阿无，回过身伸了个懒腰道：“弄好。”
咯吱一声。
“好了。”阿无道。
风澜迅回过身，阿无将诛神剑递到他手里，诛神剑鞘塞进另一只手里。
举起手中被弯成一个圈的剑鞘，又举起同样被弯成圈的诛神剑，风澜迅嘴唇哆嗦着，面色逐渐铁青。
“狗贼，你是来害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