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墨箐这里的焦急，暂且放在一旁。玄华和傅真武总归会回来，但孩子们的成长，却是一去不返的。
墨予圣自打回到族地，见到几十年未见的亲人们后，就被她们宠得有些过分了。
就像是照顾还未成年的小孩儿似的，总是将她团得紧紧，恨不能多陪伴些时日。
弄得予圣不禁羞涩又尴尬，曾经身为一朝国师的她，已经不知道上次有这种情绪，是什么时候了。
好在墨秋晚是墨家的外事堂堂主，诸事繁忙，也就比玄大管事要稍微轻松那么一点点吧。
她停留在墨家族地的时间不多，才一月不到，就必须启程跟着商队同行，去谈生意和开辟新路。
九州浩大，单墨家一家是吃不下的。这块饼大得很，日后千年万年，或许彼此接通后更有赚头。
墨秋晚商业头脑极为优秀，忙起来也不得不将久久才归家的小女儿放在一边。
而身为伴侣的殷照光，自然也是不能落后。这些年耳濡目染之下，她也显露出不俗的谈判实力，加上身份，很适合做人、妖两族之间的缓冲带。
以方便交易和行进的顺畅。
简单做过告别后，两人甚至连家主都没有再拜见，就远行离去了。
不过家主通常也不理这些事，她只需要变强，拥有领导家族、震慑外族的能力就足够了。
正当墨予圣松了一口气，觉得双亲离开后，自己就能稍微放放轻松，不用再装小孩的时候……
两位姐姐摁住了她的肩膀。
四个侄儿齐齐抱住她的大腿，仰着脑袋，眨着眼睛，惯会撒娇卖萌的模样。真是叫谁看了都不忍心苛责。
“诶，小黄莺哪里跑？”
墨予惟捏着她的肩膀，颇有一种押送凡人的感觉。
二姐墨予翊虽然也捏着肩膀，但力道明显没有大姐那么使劲，只是目光幽森，想要探究到底的样子。
“这些年的事情，你都得讲清楚才行。”
墨予翊只这么说着。
十足无奈的小黄莺纵使修为一举登天，实力经过打磨过后，已经比两位姐姐都强大，却也不能动手。
于是乎就这样，身上挂着四个小拖油瓶，一路跟着两位姐姐到田边亭坐下来。
本来墨家是没有田边亭这种东西的，好好的田地旁边连条路都得让着那些灵草和粮食，更何况是专门用来乘凉休息的亭子呢？
只是随着家族发展壮大，很多人意识到灵农并非什么低贱的技艺，做得好了同样可以像颜染这样，被众人所敬仰。
在其它族内已有的百艺技能中所学不佳的族人们便会过来下地种田。
日子久了，人也就多了。
开垦出来的田就那么多，而且墨家自己用来供给的粮食也就这些，年年爆仓，多余的粮食尚且能够发放给城池施粥行善。然积压过多的低阶灵草却是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接手对象。
“劳动力”的过度倾斜引起了长老堂的忧心。
最终还是由玄华定下了新的规则。
灵农不是学习其它百艺失败后的替代品，今后凡是下地种田者，至少也要能在种养之道上说出个一二三来。
并汇时五年五考核，考核失败者另择技能，亦或者通过执行家族任务或顺应家族职务才能获取贡献。
如此一来，不仅是炼丹、炼器、阵法、体术、十八般兵器、奇兵暗刃……就连种地都必须考过了才能种。
五年时间内刷退了超过一半选择成为灵农的族人，迫使其继续努力去寻找自己擅长的事情，亦或者就做个正当的平庸之人。
这几乎每个田边都有的小亭子。
就是那群在族内落榜，心情郁结之时集合起来制作的小地方。
本说是应该拆了的，但颜染觉得有趣，而且又不碍着种地的事，自己做主拦了下来，就当这里能够拿来休息。
随意地给这类地方取名叫田边亭。
“后来啊，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在接触其它百艺之前都先来这里下田种地，做五年灵农，莫名其妙就变成类似家族传统那样的事儿了。”
墨予惟抱着三只调皮捣蛋的小孩儿，边被捏着脸边说。
“兴许是因为，五年的沉心静气，让很多族人在修习时更易融会贯通了吧。”
墨予翊怀里的小疑眠就很乖，只是抓着母亲的手臂，窝在抱抱里，偶尔摇晃双腿，更突显几分孩童的萌态。
瞧着两位姐姐又开始讲起这些年来家族的发展，墨予圣只是笑着点点头，并没有太多表示。
她都没有在这期间为大家出过什么力，心中自然还是会有些愧疚和好奇。
“那，予圣呢。”墨予惟捉住自家大女儿子夜那捣乱的小手，眼神认真地看着小妹。
“族里变了很多，我们变了很多，你也变了很多。予圣，在岷州经历了些什么，为何避而不谈？”
墨予翊只是更加收紧了抱住小疑眠的手。
只是关心这些啊……墨予圣没说话，她其实还以为自己要被盘问了呢。毕竟家主都放话了，任何人不得借关系探究她过去几十年的经历。
对家族来说，这事关真正的尊者和仙人，还不止一个，很是危险。家主做过了掩护，当然不肯在族内暴露。
但对单纯关心自己的姐姐们来说，她们更容易想到，小妹在岷州受了委屈，有了不好的回忆，这才忍而不论。
可是事情不讲怎么行呢？不说出来，就会憋坏。
藏在心底，越藏越大，跟滚雪球似的——直到最后，一定会成为山崩地裂的雪灾。
“大姐，二姐，我真的没什么。”
墨予圣一时失笑，她长舒一口气，低垂着眸，细密的长睫扫下，隐隐遮挡了那抹兔儿眼里石榴般的红。
“只是觉得漂泊在外许久，归家后心绪不静，这才没有心思去整理几十年来的过往。”
“心绪不静？”墨予惟半信半疑，“话说，你在外那么久，竟然也没有带回一两位知心伴侣。”
“……”怎么话题突然拐到这里了？
墨予圣噎住了。
“的确，墨家许多小辈出外历练，有好些都带了人回来。偶有拖着时间不愿回归的，也瞧准机会取人家的血回来。”
墨予翊接话。
“……”一定要在小孩面前说这些话吗？
墨予圣突然很担心墨子夜三姐妹和墨疑眠的教育问题。按家主的话来说，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未来要是成了熊孩子，你们每个都是逃不掉的熊家长。
“阿母，取血做什么？”墨疑辰和墨疑景本来听得昏昏欲睡，忽然便来了兴致。
就是这样。教坏小孩。
墨予圣没说出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做太子少傅的老毛病犯了，现在有点看不下去小孩儿听歪理的场景。
“那当然是延续血脉啦。”
墨予惟爽快答道。
“虽然成功率不高，也就千分一二的样子，但这生意……可真是络绎不绝啊。”墨予翊补充道。
这，肯定会出大问题吧。
墨予圣不知道该不该插嘴说两句。
“你既是心绪不静，那下月的聚血会，我们带你去挑一挑，有没有契合的血脉结颗灵胎。”
“这样就能静下来了。”
两位姐姐如此一人一句。
墨予圣:“……”
“如果不喜欢人族也没关系啊，如今墨家有很多妖族同盟，兔妖呀——龟妖呀——豹妖呀——总之有得你挑。”
她算看明白了，两位姐姐带自己放松的同时，目的也不是很单纯。
其实就是想凑凑这什么聚血会的热闹。
“这是墨家自己的产业吗？”墨予圣忽然问道。
墨予惟摇摇头，“那倒不是，最近新兴一个组织，叫合欢派，取合家欢乐之意，专做牵红线，聚灵胎的活计。”
“我们墨家也有少部分族人会去光顾。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心上人的青睐，用些极端手段……”
“我不赞同就是了。”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墨予圣想着，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在两位姐姐的注视下答应了一起去聚血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