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叹了口气,拍了拍宵宫的脑袋道:
“污秽这种东西,奸诈又狡猾,连死去的生物都能被它驱使,自身化作一个令人怜惜的少女也并非不可能。”
“不信的话,你且看。”
他丢出一瓶纯洁之水药剂,绿发少女来不及躲闪,被淋了满头。
随后在一片哀嚎声之中,那绿发少女仿佛被淋了强酸一般,身上冒出浓郁的黑烟,破烂的皮囊下满是涌动的黑泥。
眼见自己的伪装不管用,那污秽嘶吼一声。
“别过来!”
“我只是想活着!我有什么错!”
陆鸣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没错难道是我有错不成!”
“你一天是污秽,你一辈子都是污秽!”
听闻陆鸣此言,一旁的花散里目光不由的黯淡了下来。
然而,这污秽此刻却怪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我活不了,那她凭什么能活下去,那家伙可也是污秽!你有本事先把她给杀了!”
污秽指着面色惨白的花散里,讥讽着,嘲笑着。
“你胡说!花散里姐姐才不是污秽呢!”
听到污秽临死挣扎的污蔑,花散里还没开口解释,宵宫便率先替她辩驳了起来。
“亏我之前还觉得可能冤枉你了。”宵宫怒目看着那污秽,催促着陆鸣道:“陆鸣,别浪费时间了,快把这家伙解决了,然后咱们和花散里姐姐一起回去吃大餐。”
“好。”
陆鸣当即便扔出手中的剑,一剑便将污秽钉在地上。
“你——”
污秽瞠目结舌。
它本想引爆花散里的身份,好让这支讨魔小队内乱,然后趁机溜走。
虽说离开了神樱树的根系之后,它很难再找到比之更好的寄生对象,但寻常的地脉也能让它继续活下去。
但是没成想这些家伙说动手就动手,一点都不给它机会。
天可怜见,它还有好多脏水没往花散里身上泼呢。
“呃……呃……不!!”
污秽不甘心的挣扎了两下之后,便彻底消散了,只留下陆鸣扔出的那只无锋剑钉在地面上。
见此情况,众人都松了口气。
宵宫更是轻轻拍着小胸口,庆幸无比。
花散里姐姐的身份存疑,她自然是有所察觉。
别看她平日里表现的大大咧咧,但能够成为花间板里的孩子王,孩子们口中的宵宫姐姐,观察力和细心自然是不会缺少的。
但她不想也不愿意怀疑花散里。
宵宫扯了扯陆鸣的袖子,打算和他商量商量等会儿去哪里办庆功宴的时候,却发现陆鸣并未回应。
她连忙抬起头,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她又看向别人,不管是花散里还是神里绫华,表情都凝重的如同天边的阴云一般。
“你们这是?”
“神樱树……没有恢复。”神里绫华神情复杂,嗓音都因为紧张不安而变得干涩起来,她沙哑着嗓音道:“表明……此地尚有污秽,尚未……绂出。”
“啊哈哈哈,这污秽还挺能藏啊……”宵宫的声音越说越小声,直至消失不见。
区区污秽,自然难以逃脱陆鸣这位稻妻总帅的法眼,然而他直至现在都未有动作,就证明这污秽极为棘手,再加上刚才那污秽的遗言。
难道说,花散里姐姐……真的是……
“污秽。”
花散里轻声道:“我,便是这鸣神岛上,最后的污秽。”
她轻挪莲步,缓缓走向神樱树的根系,随着她的移动四周的黑暗也慢慢的汇聚,仿佛要将这道明艳美丽的身影吞没一般。
可那如彩虹般身影,怎么也无法让人与恶心的污秽联系在一起。
“怎么可能,花散里姐姐,这种时候,你就别开这种……玩笑了!”宵宫望着花散里的背影,激动的大喊着。
她想要上前去把那道身影拉回来,却被神里绫华拉住手臂、
神里绫华心中不住的叹息。
花散里的真实身份竟然如此惊人,以污秽之躯行救世之事,不惜自我戕灭,实在是令人敬佩。
看着花散里仿佛要消失的背影,宵宫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明明约好了,等完成了神樱大祓之后,她就把花间板的孩子们介绍给花散里姐姐的,还有那个孩子气的鬼王和他的荒泷派们。
难道,真的就来不及了吗?
陆鸣轻轻摇头,缓缓上前两步道:
“花散里,就算要离开,好歹也和朋友们好好告别吧,不要留下遗憾。而且,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还没有给你呢。”
或许是宵宫的眼泪,又或许是陆鸣的言语,花散里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身来,身形依旧如往日那般,可脸上的面具已经破裂,白狐面具的碎片剥离,露出了一只含着眼泪的红色美眸。
“……我明白了。”花散里眼角含泪,却仍旧努力露出一丝笑意。她解释道:
“像我这样人,不可结缘,不可留念,否则便也只是徒增悲伤。但果然即便是身为污秽,死亡的恐惧仍然在笼罩着我,让我生出了私情,想与诸位大人好好告别。”
宵宫闻言,问道:
“花散里姐姐,你真的是污秽吗?就没有别的办法能救你吗?”
“我是狐斋宫大人的储存在地脉之中的记忆,与污秽的结合,像我这样的存在,本就是对狐斋宫大人和为了对抗污秽而牺牲之人的侮辱。”花散里摇了摇头。
“宵宫……妹妹,能够与诸位大人结识并成为朋友,这短短的几天对我来说如梦境一般美好。虽说污秽并不会做梦,但狐斋宫大人……仍旧怀念着那段美好的时光。”
听到花散里口中那个熟悉的名字,站在陆鸣肩膀上的影雀眼神不由得的复杂起来。
“花散里……狐斋宫……她,不是她。”
花散里,承载着狐斋宫这位逝去友人的记忆,却又并非那位逝去的友人。看着面前花散里牺牲自己的决意,雷电影脑海中回忆起过去那些逃避的画面。
真……狐斋宫……千代……
那个有彩虹出现的下午,那个友人齐聚,姐妹同席,她慵懒的躺在姐姐的身上赏樱花的下午,再也回不去了。
又要看到一位友人离开了吗?
磨损,又加重了。
花散里笑着看向众人,语气诚恳,带着些许颤抖道:
“过去的我,一直活在狐斋宫大人的影子下,此刻便请让我再任性一次,以花散里的身份为诸位大人送上祝福。”
“愿诸位大人,不被蒙蔽,不受动摇,一直走在你们坚信的道路上。”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也顺着破碎的面具落下,在她的身后,神樱树开始复苏,繁茂的樱花盛开,将这片阴暗的空间照的明艳。
她留恋的看了众人一眼,转过身去。
“最后,请,不要阻止我。”
“请,超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