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竹衣当即明白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要用毒。”
“是。”沈攸宁转眸,眸光深邃。
“嗯……”
一道小声的闷哼声响起,引得正在商量贺兰云昭之事的几人转过头看去。
是容臻醒了。
容时忙转身行至床边,定定地看着他。
虽然蛊虫已经驱除,但已经造成的伤害无法挽回,容臻的身体很虚弱,脸上毫无血色,就连唇色都异常苍白,但他看着容时的眼中却带着浅浅的笑意。
“阿时。”
他侧目,将一旁的几人都纳入眼底,目光落在沈攸宁身上,他苦笑一声,“阿宁,我恐怕要食言了。”
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不用落玉开口,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从前承诺阿宁的事无法做到了。
沈攸宁摇摇头,她抿唇,“是我大意了,若是我能再仔细一些……”
“不。”容臻打断她,认真地说道:“阿宁,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阿宁不过才及笄的年龄,连他们都没能预计和防备到的事情,不应该怪在她身上。
“阿宁,不要怪自己,你也不用愧疚。”容臻眸光温柔地看着她,“即使要说错,也是我自己不够小心,才会让她有机可乘。”
沈攸宁没有回话,许久轻声应道,“是,救人本身没有错。这不是你我的错,错的是她。我会的,会让她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
容臻缓缓点头,提起贺兰月牙他的眸光沉了下来,“安王和贺兰月牙的联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这几日可有发生什么?”
容时静静听着他和沈攸宁说话,一直没有插话,此时听到她这句话,却开口说道,“兄长,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朝堂上就交给我和郡主就好。”
他垂眸,不敢去看容臻的眼睛,他和安宁的事,还不知道如何向兄长说明。
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容臻看得出他的心思,也大约猜到了他昏迷之后容时的做法。
无疑是为了他和母后,向来不喜朝堂的弟弟会重入朝堂。
容臻沉默了一瞬,“我没事,看着虚弱,休养几日看起来跟从前也不会差太多,可别以为我就只能躺着了。对吧……落玉?”
落玉点头,“殿下此时看着是有些虚弱,我会写两副方子温养他的身体,休养几日会好很多。”
最主要的是他服下假死药沉睡了这几日,身体所需要的养分跟不上,才显得这会儿虚弱不堪。
只不过,众人心中也清楚,就算精心养着,最多也不过一年半载的光景。
容时还想说什么,沈攸宁开口:“这些事本也是要说给你知晓的,正好你此时醒了,也能同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出个主意。”
她都这么说了,容时便也不再坚持,给容臻扶起来,在他背后放了两个枕头靠着,让他可以用一个舒服的状态跟大家说话。
沈攸宁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给他,包括容赋闯幽篁院失去消息,以及她们夜闯幽篁院地宫和绑了贺兰云昭的事。
“贺兰月牙擅长用蛊,却不一定了解毒,所以阿宁想用毒控制贺兰云昭,同时也能挟制贺兰破晓。”容臻道。
“是。”沈攸宁看向顾竹衣和落玉,“这方面你们两人比我们更清楚,用什么毒你们来定。”
“落玉出身舒闻谷,医毒不分家,你来做决定更合适。”
顾竹衣声音淡淡的,不像从前那样慵懒,若是要让她做主,定然是要想办法拿到‘镜花水月’,也让贺兰破晓的儿子尝一尝那药的滋味。
沈攸宁明白,是这些日子沧月楼发生的事情占据了她的心神,而那些姑娘失踪和花笺的死也压在了她的心上,自然会沉重几分。
落玉道:“我这里有一些药,过两日我会附上毒药的效果送到别院,姑娘可以从中选择……”
……
顾忌着容臻的身体,还是要好生休养,将这些事说清楚后,落玉留下两张方子就听从沈攸宁的吩咐去了皇后的身边,让她暂时留在皇后身边,保护皇后。
顾竹衣也回了沧月楼,没有久留,只让沈攸宁有事传话给她。
沈攸宁让厨房送了些适合容臻用的膳食过来,她和容时就出了房间,落竹则自觉的去守着地牢。
院子里,容时看向她,“兄长已经醒了,你我的事……”
他欲言又止,他不知该怎么跟兄长开口,但他又十分清楚,兄长总是要知道的。
虽然册封太子的圣旨还没有下来,但这两日父皇已经开始将部分奏折送到他宫里了。
宫里对父皇的心思已经有了许多的猜测,他自己心中也有几分猜测,估摸着等拐卖案结束,父皇册封储君的旨意就会下来,同时还有赐婚的圣旨。
“容时,你未免把你的兄长看得太脆弱了一些。”
沈攸宁只轻声说了这一句话。
容时一怔,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兄长怎么会没有预料呢?
他看着沈攸宁的背影,征求她的意见,“那我可以告诉兄长吗?”
“自然。”
容臻在服下假死药之前就预想过很多自己昏迷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在外人眼中已经死了,会有新的皇子坐上太子之位。
他站在父皇的角度考虑过,也站在阿宁的角度考虑过。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的亲弟弟,容时。
他也明白,他和母后双双出事,会让这个喜欢闲云野鹤生活的弟弟主动搅入朝堂局势。
所以,在容时去亲口把这两件事告诉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惊讶。
容时看他这样便了然他已经都设想到了,“哥,你甘心吗?”
甘心与那个位置失之交臂,甘心失去安宁。
容臻苦笑一声,“阿时,我的时日不多了,顶多也就一年半载的时间。我做不了那个能为江山社稷而死的皇帝,也不愿耽误了阿宁,我与她本就没有多少情意可言,最初只是一个交易罢了。”
“你问我甘心吗?即使不甘心又能怎样?你要我变得和容昀一样,为了一己私欲去争去抢吗?可我这短短一年的余生,抢来了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