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比诺夫始终站在原地未动,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斜照在他身上,将身影拉得很长。他的目光追随着齐立昂的身影走出大厅、拐进电梯间,眼神中交织着期待与审慎。直到电梯下行的指示灯亮起,才缓缓转身回到办公桌前。红木桌面的纹路在指尖下清晰可触,他拿起那部加密电话,指尖在按键上稍作停顿,最终还是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科比诺夫神色一凛,腰杆不自觉挺直,郑重汇报道:\"宗主,齐立昂已带着照片离开。按您的指示,该说的信息都已告知,夏至的时间窗口也都说明了。\"
电话那头传来老宗主威严沉稳的声音,\"嗯,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能不能有所突破,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科比诺夫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宗主,属下仍有些担心。有些关键信息若不挑明,只怕他难有进展。既然我们已确认守臣身份,是不是可以...\"
“住口,”老宗主打断了科比诺夫的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警示, \"这几百年的风雨里,我们见过的人心还少吗?仅凭几日的相处,就将宗族核心机密和盘托出,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科比诺夫立刻低头应道:\"是,宗主,属下失言了。\"
老宗主的声音稍缓,带着几分感慨:\"我给的资料足够他钻研一阵子拉。倘若这位‘守臣’真如祖典记载的那般有能耐,自然能从中找出线索。等他有了眉目,我们再循序渐进地引导,总好过一次填得太满,反而让他迷失方向。\"
\"是是是,\" 科比诺夫连声应和,\"宗主思虑周全,属下这就按您的吩咐办。\"
齐立昂沿着来时的路线返回,走廊里的感应灯随着脚步依次亮起又熄灭。电梯早已静静候,门开时甚至能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下行至地下车库,先前那位西装青年依旧保持着标准的微笑,引着他走向那辆黑色加长轿车。司机躬身拉开车门,侍应生在车内礼貌颔首,车辆平稳启动,窗外的街景与来时无异,很快便抵达了研究所。
五楼的房间里,熊赳赳的鼾声震得窗玻璃微微发颤,他大字型躺在床上,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仿佛清晨那场因脱水引发的惊险从未发生。齐立昂放下手中的木盒,目光扫过桌面,那里果然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证明科比诺夫所言非虚。他轻步走到床边,见熊赳赳面色已从惨白转为潮红,呼吸均匀,憨态可掬得像个婴儿,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突然,一股熟悉的干渴感猛地窜上喉头,像是胸中有一团火在燃烧,齐立昂浑身一颤。他快步回到桌边,打开木盒,取出那支标有 \"78%\" 的玻璃瓶,拧开盖子仰头便灌进了嘴里。清凉温润的液体滑过喉咙,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他打了个哆嗦,紧绷的肌肉尽数舒展,仿佛久旱的土地遇上甘霖,又像加满油的汽车,重新蓄满了力气。
他看了看熟睡的熊赳赳,不想吵醒他,便轻手轻脚拉开房门。刚迈出半步,却见一个铁塔般的壮汉立在门外,阴影几乎将整个走廊挡住,竟是哈罗德一直在门外等他。
\"刚才来了辆救护车,\" 哈罗德的声音打破寂静,\"车上的人说是你请他们来救治阿波罗的。当时研究所里找不到你,我见阿波罗情况紧急,就让他们进来了。还好处理及时,阿波罗现在的各项指标都已恢复正常。\"
\"多谢。\" 齐立昂将门掩上,解释道,\"那些人并不是我请的,是契丹遗族的科比诺夫老人派来的。\"
他不想对哈罗德隐瞒。这次考察中,两人在帽儿山遇险时形成的默契,早已超越普通同事的情谊。无论哈罗德背后的组织是什么性质,这个能在危急时刻托底的朋友,齐立昂是交定了。况且后续研究还需依仗研究所的资源,于情于理,都不该对哈罗德,甚至史密斯教授有所隐瞒。
哈罗德听完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齐立昂略感意外,挑眉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研究所的安保系统实时监控着外来人员,\" 哈罗德坦然道,\"他们一进大门,身份信息就已上传至系统,他们是瞒不住我的。”
“嗯。”齐立昂知道基地是有这个能力的。就像上次奥古斯顿警官闯入时,哈罗德就很快知道了他是谁。
“本来没有你的确认我是不该放行,但徽章定位显示你在 K 集团总部,心率和步频都很平稳,不像是遇险,才自作主张让他们上楼。再说契丹遗族目前是你的盟友,没理由害你的朋友。\"
这个齐立昂更不会惊讶,这枚徽章本就是研究所的定位装置,他与哈罗德之间早已形成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一个主动佩戴以示坦诚,一个依规追踪却从不越界。
他突然想起科比诺夫给的资料,忙说:\"对了,有样东西想给你看看。\" 转身回屋取资料袋,可再推开门时,走廊里已空无一人。哈罗德这铁塔般的壮汉竟能来去无声,齐立昂忍不住苦笑 ,一定是哈罗德猜到他要分享天禧纲的资料,故意避开了。毕竟这是契约者的事,哈罗德从不多问。
齐立昂摇了摇头,拿着资料袋走向二楼研究室。坐在熟悉的座椅上,齐立昂只觉脑子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从清晨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信息却如潮水般涌来:与导师在地下基地会面,得知南兄竟是宋真宗赵恒;回屋时偶遇科利尔馆长,拿到梦寐以求的天书复印件;还没来得及细看,自己与熊赳赳就突发精华液后遗症,差点脱水休克;紧接着接到科比诺夫的电话,赶往 K 集团总部,不仅拿到救熊赳赳的稀释液,还获赠老宗主珍藏的玉册照片与研究资料...
这些纷至沓来的线索在脑中交织缠绕,让他一时不知从何理起。他盯着桌上的资料袋发了半晌呆,指尖在袋口摩挲片刻,最终还是伸手将里面的照片重新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