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立昂心中一惊,教授的话像块沉甸甸的石头砸在心上,握着手表的手僵在半空,放也不是,重新戴上也不是,脸颊瞬间烫得像火烧。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史密斯教授见他这副窘迫模样,脸色才缓缓缓和下来,语气温和了些:“你是我的研究生,为了课题研究难免要身处险境。我作为导师,送学生一份保障,难道不应该吗?带上吧。”
齐立昂仍有些犹豫,嗫嚅道:“可是教授,您的其他学生都没有这只表。您也说过,这是骑士团的装备,我一个外人,怕是破坏了规矩……”
史密斯教授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是真的不了解我们骑士团。我们不是一群自私自利、抱团排外的人,我们有着普世的信念、共同的责任和目标,每一个人都会为之奋斗。这些信念与责任,从不是见不得光的秘密,反而经得起阳光的检验。”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恳切:“或许是你‘契约者’的身份在作祟,让你给自己裹上了一层太厚的壳。是时候打破这层壳了。脱掉它,只把自己看作一个有朝气、有追求的年轻人。那样你就会发现,除了契约者和天禧纲,这世界上还有太多事值得关心:社会的冷暖,历史的厚重,未来的可能…… 别让眼前的迷雾遮住了视线。”
这番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齐立昂心上。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确实太“自私”了,满脑子都是契约者、天禧纲这些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它们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思维,挤占了太多空间,让他忘了这世界本就纷繁复杂,还有无数值得为之奋斗的方向。
一股豁然开朗的感觉涌遍全身,齐立昂眼中仿佛有了光,他用力点头:“教授,谢谢您,我明白了。”
史密斯教授感受到了他的变化,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明白就好,用餐吧。”
齐立昂忙点头,郑重地将手表重新戴回手腕,金属的冰凉贴着皮肤,却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用过早餐,史密斯教授继续回房休息。齐立昂本想问问接下来的行程,却见教授神色疲惫,便把话咽了回去。哈罗德已经彻底醒了酒,恢复了往日的稳健睿智,只是依旧寡言,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立昂对维斯塔克手表的功能已熟记于心,操作也越发熟练,只差实际应用的检验,便没了摆弄的兴致。机舱里只有飞机引擎的嗡嗡声,困意悄然袭来,他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机组空姐轻声叫醒的。窗外烈日当空,晃得人睁不开眼。齐立昂抬起身,才发现史密斯教授和哈罗德都已穿戴整齐,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他忙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睡过头了。”
史密斯教授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话。
哈罗德开口道:“去洗漱一下吧,飞机很快就要降落了。”
“好。” 齐立昂应着,转身去了机舱后面的洗漱间。刚回到客舱,广播里就传来机长沉稳的声音:“飞机即将降落在台北桃园机场,当地时间 11 点 08 分,地面温度 28 摄氏度,天气晴朗。感谢您的乘坐。”
齐立昂赶紧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随着乘务员甜美温馨的提示,飞机缓缓下降,轮胎接触地面时轻轻震动了一下,平稳地滑落在跑道上。他还没来得及从空中俯瞰这座城市的全貌,就跟着教授下了飞机。
机舱外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湿润的暖意。史密斯教授和哈罗德早有准备,已经换上了单薄的衬衫;齐立昂外套太厚,便脱下来抓在手里,里面的绒衣成了 “外套”。近 30 度的气温让他像走进了温暖的花房,与伦敦的萧瑟冬末判若两个世界。
机场没人来接机,三人坐着摆渡车来到入境大厅的贵宾室。哈罗德很快办好了手续,顺利通过海关和边检。让齐立昂意外的是,他一直戴着的手套竟通过了所有安检设备,没有触发任何警报,看来晴奈说得没错,这手套的材料太独特了,硬度堪比金属,却没有丝毫金属特质。
他对护照在哈罗德手里并不奇怪。上次去花剌子模,所有人的证件都遗失在了咸海的帽儿山,回到伦敦后,哈罗德就为大家申请了新护照,统一保管。熊赳赳对新身份很满意,特意要求保留;齐立昂则自己跑了趟大使馆补办,拿回研究所后就主动交给了哈罗德,放在他那里既安全又便利,自己拿着也没用。
走出机场,仍没有接机的人,只有一辆轿车等在外面,是他们要入住的酒店派来的。司机彬彬有礼,殷勤地帮三人装行李、开车门。齐立昂看着他,突然想起了巴拉扬,两人其实毫无相似之处,只是这司机的周到让他莫名联想到了那个伪装者。但见教授和哈罗德对司机毫无戒心,他又暗笑自己太敏感,像巴拉扬那样的角色,或许一辈子也只能碰到一个。
桃园机场离市区很近,汽车没多久就驶入了闹市区。齐立昂坐在副驾驶座上,远远就看到了高耸的 101 大厦,那是台北最着名的地标,像一柄银色利剑刺破苍穹,周围的大厦都成了衬托它的臣子,更显其雄伟超然。
时值中午,台北大道上车流拥挤,汽车像蜗牛似的缓缓挪动。这倒给了齐立昂打量这座城市的机会:大街上绿树成荫,鲜花盛开,从伦敦的萧瑟冬末闯入这繁华似锦的“夏日”,满眼锦绣斑斓,让他心旷神怡。尤其是满街的繁体汉字,行色匆匆的黑眼睛黄皮肤的同胞,让他毫无陌生感,仿佛置身于大陆的某座现代化城市。
汽车在车流中走走停停,离 101 大厦越来越近。让齐立昂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车子竟一拐弯,直接驶入了 101 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