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教授接着说道:“前些年,我曾应邀来台北的这家博物院修复过几件青铜器,他们对修复成果很是满意。但你也知道,我时间有限,事务缠身。最近这几年他们又邀了几次,我实在是分身乏术,便都一一回绝了。可博物院仍把待修复的器物特意留存着,就等我腾出时间再接手完成。算下来,目前已经积攒了五件。我刚才给达莲娜打了电话,让她联系博物院那边,就说我正好在台北,若条件成熟,愿意出手修复一件。只是咱们来得仓促,不清楚他们的修复室是否空闲,他们能等我这个人,却未必能随时腾出场地。”
“哦。” 齐立昂这才明白教授为何说“很难说”,只有时机凑巧,计划才能真正落地。他看着教授略显疲惫的脸色,忍不住担忧:“可教授,您的身体撑得住吗?修复一件文物,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
“不碍事。” 教授摆了摆手,“你给我做助手,应该不会太吃力。”
“只是我在这方面经验太少,怕帮不上忙,反而添乱。” 齐立昂有些忐忑。
教授看着他,眼神温和却带着期许:“实践是最好的学习方式。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就当是我给你的一次历练吧。”
“好!” 齐立昂重重点头,“有教授指导,我一定全力以赴。”
“哎……” 教授突然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感慨,“前几次修复时,博物院对我很尊重,也给了极大的权限。其实那时我本就有机会见到玉册,可惜当时毫不知情,就这么擦肩而过。如今再想见到,反倒难了。”
齐立昂也跟着扼腕:“真是太巧了,若那时知道……”
史密斯教授站起身,准备回房休息。齐立昂连忙追问:“教授,日本人那边,是不是已经介入很深了?”
教授沉吟片刻:“还不好说。但他们今天敢如此暴露,显然是有恃无恐,怕是不好对付。”
齐立昂再次追问道:“道纪会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教授指了指一旁的哈罗德:“你问他吧,他比我清楚。我有些累了。”
齐立昂赶忙侧身让路:“好的教授,您先休息。” 哈罗德上前扶着教授进了房间,安顿好后才走出来。
餐桌上的残羹剩碟很快被服务生收走,哈罗德在咖啡机前接了两杯黑咖啡,递给齐立昂一杯。两人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自从飞机上见过哈罗德饮酒后,他便再没碰过酒精,想来那十几个小时是他难得的放松时刻。如今为了确保安全,一杯接一杯的苦咖啡成了他保持清醒的安慰剂。
房间里静得能听到咖啡杯轻碰的声响。齐立昂见哈罗德没了别的事,终于开口:“哈罗德,能给我讲讲那些日本人的事吗?”
哈罗德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半晌才缓缓开口:“道纪会是日本臭名昭着的组织,行事狠毒且高调。像今天这样在闹市区肆无忌惮地袭击,是他们的惯用手段。” 说完这些,哈罗德又陷入到了沉默,过了老半天才又说道:“这个组织成立时间不算长,是二战后一群好战分子组建的。起初,他们的想法是组织起足够的势力复活军国主义。可当时的国际环境已经不允许这种组织存在,再加上战后日本国民厌战情绪高涨,他们根本没有生存土壤,一度举步维艰,人员越来越少。”
“后来呢?” 齐立昂追问。
“随着日本经济复苏,在美国的扶持下成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财团企业遍地开花,而他们这些高层领导的安全保卫成了块肥肉。” 哈罗德的声音低沉而平稳,“道纪会早年一直在培养特工战士,这时便把这批人转成了企业领导的保镖。可随着企业之间的竞争加剧,有些不择手段的财团便想除掉对手,由此道纪会的暗杀部门就应运而生了。”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味似乎让他的语气更冷:“但他们训练的都是单兵作战的狠角色,行事风格带着股血腥气,被他们盯上的人,不是身首异处,就是开膛破肚,现场惨不忍睹。可这种震慑效果极好,雇主大多能达成目的,道纪会也因此声名远扬,迅速壮大。”
“近十几年,各国加大了对恐怖暴力的打击力度,道纪会的日子不好过了,业务少了很多,行事也收敛了一些。” 哈罗德继续道,“很快他们更换了策略,开始有目的地劫掠,尤其是盯上了那些非法赃物。这些东西本就见不得光,受害者不敢报警追讨,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只是这种‘生意’不常有,他们便加大了情报搜集力度,建了一个覆盖整个亚洲的情报网。所以咱们来台湾找玉册的事,根本瞒不过他们。”
“原来是这样啊!” 齐立昂恍然大悟,但是仍有一些疑惑,便再次追问道:“可他们袭击咱们,实在没道理啊。我们又没带什么贵重财物,不过是来打探一些消息,就算杀了我们,他们也得不到什么。”
哈罗德点头:“从表面上看确实没什么道理。但是教授说得对,他们也许只是想拖延咱们见到马骉的时间,甚至是阻止会面。依我看,他们可能对咱们的行动有个天大的误会,兴许以为只要找到了玉册就能直接找到天禧纲,却不知道我们也只是才刚刚起步。”随即他冷哼一声,“这一帮想摘桃子的蠢货,总这么心急,连脑子都不动,以为所有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简直就是一群白痴。”
齐立昂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可道纪会丧心病狂的行径,更像不计成本的破坏,抢到什么算什么,这是一个具有极度破坏性的组织,活脱脱一群被惹到的“平头哥”。一旦他们闻到了味道,就会死死咬住,不撕下一块肉绝不松口。被这样的组织盯上,往后的路怕是更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