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公站在乾清宫外,等候铁学士的到来。
没想到铁学士还没出现,赵方纯已从殿内退了出来。
赵方纯试探性的问了几句,杜公公的回答滴水不漏。
等铁学士赶到,杜公公向他解释几句,然后将他引到别处歇息。
皇帝同安亲王聊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扶着安亲王跨出了殿门。
赵方纯与杜公公急忙迎了上去。
“陛下——仁厚英武,将来的成就——必定会超越——太祖,臣虽然——看不到了,可臣的——儿子一定会——到臣的墓前,诉说——陛下的——丰功伟业。”
安亲王的这几句话,既是在拍皇帝的马屁,也有求皇帝关照赵方纯的意思。
“你这是——家祭无忘告乃翁啊!”
皇帝借用了陆游的诗句。
“家祭——无忘告——乃翁,好!好!好!”
说完后,安亲王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看着赵方纯在一旁小心伺候,皇帝面露关切。
等到恢复正常,安亲王弯腰告退。
皇帝在杜公公的搀扶下,目送他走下高高的台阶。
“陛下,进去吧!”
杜公公在一旁轻声劝道。
叹一口气,皇帝转身朝殿内走去。
回到御案后坐下,皇帝命杜公公将铁学士引来,开始了一日的劳碌。
午膳时,皇帝问了问蔚山扩建的进展,又具体过问了后勤保障的情况。
下午!
广郡王入宫面圣,铁学士提前告退。
他原本应该昨日回京,可狩猎的诱惑实在是太大,又在西山逗留了一日。
广郡王向皇帝详细禀报了与使者的互动,暂时没有获得有用的情报。
“赵方望在理藩院的表现如何?”
皇帝开口询问。
这是皇帝第二次问起赵方望的情况,广郡王开始谨慎的打起了腹稿。
皇帝没有催促,端起了面前的热茶。
“陛下,赵方望前几日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
最后,广郡王选择尽可能的描述客观事实。
“因为何事?”
“这个——臣不太清楚!”
广郡王对赵方望的试探,也只是源于猜测。
“你是父皇的弟弟,可曾感受到宗室的敌意?”
“陛下何出此言?”
广郡王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朕只是随便问问!”
皇帝表现得极为随意。
金口玉言,怎会随便?
皇帝的解释,广郡王是不信的。
可既然皇帝不愿细说,广郡王自然也不会追问,殿内瞬间陷入到寂静之中。
良久,皇帝命广郡王退下。
聪明的广郡王一离开皇宫,便赶往礼亲王府。
有些事情,他只能向礼亲王请教。
对于广郡王的不请自来,礼亲王已经习以为常,他命人置办了一桌酒席,邀请广郡王共谋一醉。
原本是赵琮量在一旁斟酒,广郡王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礼亲王知道这对叔侄关系不错,也就懒得理会。
“弟弟今日从西山回来。”
几杯酒下肚,广郡王打开了话匣。
“又是桐王府的那位?”
“是!”
“你还真是不怕惹来非议。”
对于广郡王的举动,礼亲王已经劝过,可惜没起到任何作用。
“您放心,我心里明白着呢!”
广郡王表现得有些不以为然。
“明白就好,说下去!”
礼亲王清楚广郡王专门来这一趟,一定不是为了炫耀在西山的收获。
“弟弟回城以后,立刻被召去了乾清宫。”
广郡王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呢?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礼亲王的语气中已是略带不满。
“其他都是寻常的奏对,不过——陛下问了弟弟一个问题。”
广郡王身体前倾,有些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什么问题?”
“陛下问弟弟可曾感受到宗室的敌意?”
这一句话,广郡王的声音更低。
礼亲王脸色一变,随即陷入到沉思之中。
见有人替自己琢磨,广郡王瞬间觉得轻松许多,然后开始专心对付起面前的美食。
“当年的那些事情,你知道多少?”
就在广郡王快要填饱肚子的时候,礼亲王的声音这才响起。
“您指的是——”
广郡王的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英宗时的后宫!”
礼亲王同样压低了声音。
“听过一些,不过有些——骇人听闻。”
“骇人听闻就对了!”
礼亲王发出了一声轻叹。
“都是真的?”
广郡王猛的瞪大了双眼。
“敦郡王为何会要造反?吃饱了撑的?”
看着面前的酒杯,礼亲王神色复杂。
“若真是这样,那些叔叔岂不是都想置我们于死地?”
“也不是都,大半倒还差不多!”
“安亲王会不会——”
“三代帝王的重用,足以消除他的怨恨。”
礼亲王轻轻摇头。
“那——其他人?”
“你是想问沈亲王?”
礼亲王看了广郡王一眼。
“弟弟没这个意思。”
广郡王的否认脱口而出。
“本王从来都看不透沈亲王。”
礼亲王没有理会他的否认,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
“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十分危险?”
广郡王微微皱眉。
“襄国公是怎么死的?”
略作停顿,礼亲王悠悠的吐出一句。
襄国公,是礼亲王的弟弟,广郡王的兄长。
广郡王看向礼亲王,没有开口回答。
“对外的说法,是病重不治,实际上是被人下毒。”
礼亲王的目光已没有丝毫的温度。
广郡王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信国公是怎么死的?”
礼亲王继续问道。
信国公,同样是礼亲王的弟弟,广郡王的兄长。
“坠马!”
广郡王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那可是御马,温顺无比,怎么就惊了?”
礼亲王追问一句。
广郡王不知该如何回答。
“兄弟就不提了,我们的那些侄子,至少有十余人死得不明不白。”
礼亲王的眼中,涌动着浓烈的杀机。
“那——老四和老五?”
片刻之后,广郡王问出心中的疑惑。
他口中的老四和老五,指的是皇帝的四弟和五弟。
“少不了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若不是陛下仁厚,那两位殿下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原来——弟弟一直视为依仗的宗室,才是最危险的敌人!”
广郡王抓起酒壶,已变得十分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