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爷的,什么叫我被人当成死狗一样摁在地上暴打?
打人不打脸,看破不说破……呸!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我那明明是发挥自身优势,用坚硬的外壳去测试对方实力的自我牺牲好不好!
被踩中尾巴的妮璐本想如此叫嚣道。
然而看着对方白皙的手掌递过来的团子。
又抬头看看在风雪中,银发少女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小脸。
大脑宕机的妮璐一时陷入了无言。
啥……啥意思?给我吃的点心?不是,如今大敌当前我们这么悠闲真的没问题吗?
心里不停吐槽着老白这种不合时宜的松弛感实在有些不着调。
但或许是因为对方自认识以来,永远是这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不迫。
以及那堪称人类天花板的超绝战力,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信手拈来,仿佛无所不能的表现。
此刻仅仅只是看着那一头银色的发丝在身前轻轻飘舞。
妮璐都有一种即便是天塌下来,也有对方顶着的强烈安心感。
没错,真正的强者就应该拥有这种睥睨天下的霸气。
以及即便是利刃抵喉,也要面不改色地掏出水果剥皮的逼王风范啊!
相比之下,我的装逼技巧还是显得太过生硬。
可恶,什么时候我才能像老白一样装逼装得这么自然和帅气啊……
非常吃这一套的少女就像被顺了毛的狮子脱离了临战反应,连原本生什么气都给忘了。
算了算了,这吊毛的嘴一直这么臭,早就该习惯了。
倒不如说这家伙明明就是在担心我吧?结果因为害羞说不出口,才用这么别扭的方式来表达对我的关心……
哼哼哼,老白你真是个可……傲娇的家伙呀!
吸了吸鼻涕,浑身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妮璐随手捏起点心囫囵地嚼着,在享受精神胜利的同时不忘好奇地问道:
“吧唧吧唧,话说我怎么觉得这玩意有点眼熟,是什么添加了强化剂的战斗口粮吗?能快速回蓝回血的那种……”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她用力嚼了几下,脸色变得极其古怪,“嘶,这玩意好尼玛甜,不对,是齁甜,呕,而且感觉好黏,好难嚼……”
“怎么样?很有嚼劲吧?”
“岂止是有嚼劲,这玩意简直是糊嗓子啊,等等我吞不下去……卧槽救命!老娘的牙被黏住了!我不能呼吸了!”
看着妮璐面露难色,甚至因为鼻塞而显得有些窒息的表情。
正将手按在少女的头顶,给对方施加永恒之力的白泽不禁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好东西就是应该拿出来分享,有罪也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受。
自从他“屈尊降贵”地改口,将甜点也纳入变身的游戏规则以后。
非常感动的陈灵馨随后就在倒塌的超市中,不怀好意地为他找来了这种糯糯叽叽且超级黏的糯米糕。
于是一向自认为牙口很好的白泽,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他就从来没吃过这么耐嚼的东西。
这玩意怎么说呢,香味也有,说甜确实很甜……
但就是不好吃,真的不好吃。
先不说这跟老鼠粘板一般离谱的黏性是不是加多了胶水,就是这口感也如橡胶一样坚韧难嚼。
咬不烂还黏牙,越嚼还越有韧性,吞又吞不下去,否则粘稠的膏状物可能会堵住食道。
从第一口开始,白泽就陷入了与这块粘糕漫长的拉锯战。
全靠它在嘴里反复咀嚼,才导致所谓的变身时间,被这玩意硬生生地延长到现在。
陈灵馨计划通!
“所以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卖出去的?”
银发少女鼓着脸颊,面无表情地用后槽牙使劲地研磨着那块橡胶,“不是吃喷射冰淇淋就是吃老鼠肉,你们第七区的人都这么硬核的吗?”
一边说着,看着糯米糕被自己的念力从牙缝中拉扯出来,并在空中拉伸成长长的一条。
白泽在嫌弃之余,嘴角忍不住下撇。
这玩意甚至还有延展性,吃不完可以用来翻花绳,或者是当胶水?废物利用倒是挺不错的……
倒是看着两位强大的少女在风雪中一同鼓起腮帮子,无奈又苦逼地嚼着点心的模样。
一时间陈灵馨的内心充满了恶作剧得逞的快感,忍不住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这份快乐并没有持续太久。
随着妮璐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失声喊道:“卧槽!我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了!”
“这他妈不是那个……粘鼠糕吗?!这东西根本就不是给人吃的!这是第七区用来抓老鼠的啊!”
此言一出,别说是陈灵馨微微愣神。
就连一向从容淡定的白泽也停止了咀嚼,猩红的眼眸微微睁大。
听着妮璐那充满了崩溃与难以置信的声音向她们解释道:“这段时间不是有那种超级大的变异老鼠在到处闹吗?”
“因为用老鼠药毒不死它们,因此研究所就发明了这种加了香精的陷阱饵料。”
“虽然没有毒,但这玩意遇到唾液其黏性就会疯狂上涨,只要那些老鼠一口吞下去,就会逐渐堵死它们的嘴和气管,让它们活活憋死或者噎死,防止它们继续咬人搞破坏……”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这片风雪呼啸的角落。
面对白泽望过来的平静眼神,陈灵馨捂着嘴,眼神飘忽:【我,我确实是看见上面显示的黏性警告……但,我以为这是产品的特色,就像什么超级酸糖,死神薯片一样……】
“倒也不用自责,往好处想,至少我们将一个月前那次喷射冰淇淋的仇报了……”
看着妮璐面色狰狞地与嘴里的黏糕搏斗。
从来不愿承认自己小心眼的银发少女鼓着脸颊,如此安慰道。
而在另一边。
眼看大敌当前,前方那两名少女却像是在风雪中开着茶话会一般悠闲地交谈,甚至是吃着点心。
这种仿佛置身事外的表现,本应让格雷森感到被无视的愤怒。
然而,他偏偏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
不,从某种意义上讲,格雷森之所以没有反应,是因为他确实‘看不见’女孩们的任何动作。
在他由自身能力赋予的温度感知中。
这个世界本应由高温的赤红,生命的温黄,以及死物的深蓝构成一片流动的色彩光谱。
然而,当格雷森借着前方跳动的光火。
隐约瞥见一名头发反射着纯白光泽的娇小身影踏入这片风雪中时。
他骤然发现,在自身的视界中,对方给他的感觉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无。
站在那里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绝缘于热量法则之外的虚无空洞。
所有的红外辐射都被彻底地隔绝。
他既无法追踪对方的位置,也无法获取对方的热量。
远远望去,只能感知到一片单调冰冷的深蓝背景,在这个风雪世界中不断蔓延。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男人姑且还能将其当作是对方的某种特性所致。
然而直到某一刻,当他发现暴怒之刃,那如风中残烛一般不停摇曳的橘色热源。
竟也被那空洞无声无息地吞噬,就这么在他的温度视界中失去了踪影时。
整个天地间便只剩下远方的斑驳色彩,以及四周在黑暗中肆虐的狂风暴雪。
“仅仅只是凭借念力就能达到这种匪夷所思的效果,难道这就是她能被称为白帝的原因?”
不愧是屡次阻止了他们计划,能被大祭司称为神明之敌的存在。
从第一眼就认出对方是谁的格雷森在感叹之余。
也不禁回想起在行动开始之前,曾有来自阿美利根的高层传来指示:
【无论是能力还是本身的存在,白帝都有着无可估量的价值,如有机会务必尝试招揽或劝降对方。】
【你大可以开出一切筹码予以承诺,包括给予她领地、优质男奴、无限量的食物供应,以及可以自由生活且不受排挤的身份,又或者每天可以无限次虐杀奴隶和贱民之类的承诺……】
【不用担心能否成功,只因为那个第二人格本身就是一个性情残暴,且行事风格与价值观与炎国绝对不相容的存在,而我们阿美利根自由的土壤,天然就是她最好的归宿……】
“呵……”
想到这里,即便以格雷森古井无波的心境,此刻也忍不住在心底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对这样能随手将自身存在从热量感知中“删除”的怪物劝降?
就如同蝼蚁试图用腐烂的草叶去衡量恒星的价值。
愚蠢的凡人只会将自己那套短视狭隘、且建立在欲望与血腥权力上的叙事逻辑,生搬硬套地强加在他们自认为可以理解甚至掌控的对象身上。
他们永远无法理解,对于这种超越想象的存在。
任何试图靠近,理解甚至是控制的行为,都无异于将手探入黑洞,最终招来的只有自取灭亡的下场。
好在……这庸俗,被欲望与愚昧支配的凡尘枷锁,再也无法束缚我的判断。
抬起手,掌心之中,狂暴到足以扭曲空间的高密度等离子体如被囚禁的微型恒星,正在旋转中发出刺耳的尖啸。
在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再也无法感应到对方的存在时,男人便放弃了所有徒劳的尝试。
看不见对方?无法锁定目标?那便干脆将周围的一切都无差别地破坏掉……
格雷森知道,当名为神之敌的白帝出现在此。
双方的意志便不存在向任何一方妥协的可能。
相遇即是死斗,唯有以一方的彻底消亡,方能终结!
然而心中刚刚闪过这样的念头。
呼!
就在这时,一抹冰冷如月华的银白发丝,竟突兀地在他眼角的余光里飘舞而过。
这一刻风雪呼啸的嘈杂背景音仿佛被瞬间抽离。
男人微微一愣,接着缓缓转头。
只见在属于人类的视野中,一双猩红的眼眸正在黑暗中静静地凝视着他。
同时伴随着一道无起伏的声线在风雪中飘摇——
“咬碎他,啸天。”
他看见了,在银发少女眼眸中缓慢转动的血腥地狱深处。
一张无形无质,且深不见底的恐怖巨口,正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无声地张开……
冰蓝色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冰锥猛地刺入脊髓!
格雷森本能地就要将全部的能量用作绝对的防御来抵挡攻击。
然而来自恶魔的直觉,却在灵魂深处的发出撕裂般的尖啸:
跑!快跑!
这样的攻击挡不住!只能回避!
“喝啊——!”
于是在如此间不容发的时刻,格雷森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果断将掌心那团狂暴的能量狠狠砸向身侧的虚空!
轰!
借助骤然爆发的反推力让身体强行朝左后方极限闪避,男人险之又险地逃离了那道无形攻击的范围。
而几乎就在他脱离原位的刹那——
撕拉!
没有声音,却仿佛有空间被强行撕裂的恐怖幻听。
他原先所在的位置,一条真空廊道短暂地出现在半空之中。
如被无形巨兽啃噬出的伤口,那里的空气、尘埃、狂舞的雪幕、甚至是光线本身。
都在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作用下被无声地扭曲、坍塌、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而在这片寂静的世界里,格雷森来不及震惊,也没有任何庆幸和犹豫。
反击!趁现在!我必须毁灭一切!
什么仪式,什么合作,什么大局观统统被他抛在了脑后。
此刻的他只想借此空档,以自身为原点,释放一场波及范围超数百里的超级爆炸。
他要将这片区域连同那个怪物一起,彻底从地图上抹去!
我的命运,唯有毁灭才能铸就!无论是敌人,还是这狗屁的世界!
他疯狂地调动起全身每一丝能量,试图点燃那股恐怖的毁灭之火。
“……?”
然而,预想中那熟悉的狂暴波动并没有传来。
此刻的格雷森茫然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身体猛地僵在半空。
我的能量消失了?不,不仅仅是能量……
那种掌控力量、仿佛立于云端,俯瞰凡尘的感觉……也彻底消失了?
这样的念头刚刚闪过,随即一股沉重、熟悉、且令人窒息的束缚感骤然降临!
是重力!
那早已被他遗忘的、属于凡人的重力,如同无形而冰冷的枷锁,重新捕获了他!
他……在坠落。
从高高在上的天空,向着冰冷污浊的大地……无力地坠落。
风雪重新灌入耳中,冰冷刺骨。
随着呼呼声作起,他茫然地转动眼珠。
便看见在半空中,那名少女正与自己一同下坠,那张精致的小脸依旧漠然如冰。
狂风吹拂着她如瀑的银发,冰雪在她周身狂乱地飞旋。
朦胧的月华沿着天空漏出的一角缓缓垂下。
并在格雷森模糊的视野中不断放大,照耀着对方如张开羽翼的天使一般圣洁美丽。
冰冷,圣洁,不容亵渎,却又带着终结万物的威严。
而在这唯美的光辉中央,只见冰冷的天使正从自己随身携带,皱巴巴的塑料袋里,掏出了一把平平无奇的黑色手枪,精准而稳定地指向他。
而格雷森……他没有什么反应,也做不出什么反应。
只是如痴如醉地看着这凝望着这光与暗,圣洁与死亡交织的绝景。
噗通……噗通……
心脏沉重且缓慢地跳动着。
所有的野心,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挣扎,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无意义的尘埃。
只剩下一种病态的,近乎狂喜的解脱骤然攥住了他的内心。
天父,天使,是真的存在的……所以你要来接我上天堂?
还是来审判我,送我下地狱?
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张开了双臂。
仿佛不是在迎接死亡,而是在拥抱那圣洁的月光与即将终结的宿命。
而随着枪口的火光在空中轻轻绽放——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撕裂了风雪的呜咽。
胸口仿佛被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贯穿,滚烫的、带着浓郁铁锈味的液体瞬间涌上喉咙!
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声音,变得如此清晰而粘稠。
而还没等他仔细感受这久违的,属于凡人的剧痛与灼热。
砰!
第二声枪响紧随而至。
眉心处先是传来一点冰凉的触感,随即是世界骤然陷入黑暗前,那仿佛琉璃碎裂般的轻响。
那双曾经冰蓝、平静中蕴藏着毁灭意志的眼眸。
此刻只剩下空洞的虚无,茫然地望着铅灰色的,不断飘落雪花的天空。
他曾经想要逃离人间,想要挣脱束缚,并狂妄到以毁灭铸就永恒的美梦……
就如同一个被针戳破的肥皂泡,随着这眉心中弹的冰凉触感,无声且彻底的……
碎裂了。
而看着失去了所有力量的尸体,如断线的木偶不断下坠。
连陈灵馨都没能从白泽这电光火石般的三步必杀中反应过来。
“啊?他这就死了?”
茫然无措的少女下意识想拍拍手,为小白鼓掌。
但很快,她就发现白泽似乎依旧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只是伸出白皙的手指,指向前方。
嗡——!
幽蓝色的念力弹顿时在指尖疯狂汇聚,连周围飘落的雪花都被扭曲旋转成白色的涡流。
这是要挫骨扬灰防止对方复活?
心中下意识吐槽道,随即陈灵馨就骇然地发现,自己的想法竟是成真了。
只见那眉心和胸口还镶嵌着血洞的尸体再次睁开了双眼。
一双冰冷深蓝的眼眸无波无澜。
只是同样闪电般地抬起手,模仿着白泽,将一股恐怖的波动汇聚在指间并瞬间释放!
这一刻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当两股力量骤然汇聚的那一刻——
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恐怖巨响轰然炸开!
只见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以两点相撞为中心,狂暴地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