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腐败腥气几乎令人窒息,四面八方都是无声逼近的敌人。
面对这种场景,两只误入虎口的外卖并没有惊慌。
毕竟老大都帮我们把通道打开了,那再怎么说肯定也不会坐视我们不管的对吧?
对……对的吧?
带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忧虑,阿龙和小刀果断选择了输入秘籍,开始呼叫上帝。
然而随着高呼救命的丢人叫喊,已经在这片诡异的世界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一直等到那些像蛞蝓一样恶心的敌人都已经冲到了身前,沾满黏液的触手都快甩到了脸上。
阿龙和小刀始终都没能等来天降的美少女一拳一脚大杀四方,将他们两个娇弱的汉子救出敌手的名场面。
“唉。”
试图作弊失败的两人感叹了一句生活不易,只好拿起刀枪,并在下一秒——
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
纳尼?正在突进的黑渊追索者微微一愣。
望着自己的触手甩过空气,在周围发出爆鸣的声响。
它正想从周围的环境反馈中搜寻敌人的身影。
下一刻,在一抹骤然闪现的寒芒中。
它就看见自己的触手在“嗤”的一声中被齐齐切断。
褐黄色的黏液尚在空中飞溅,还不等它继续做出反应。
随着那抹快到超越了视觉,以至于只能捕捉到一道冰冷残影的寒光再次出现。
于是黑暗骤然降临在眼前。
而这一次它听见了,那种匕首入肉时的撕裂声响,正在耳边被拉长成一种低沉且细微的嗡鸣。
噗嗤——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极细的丝线。
空中飞溅的粘液与血珠悬停着,缓缓坠入一片粘滞、缓慢地近乎凝固的超速世界。
而阿龙却看也不看被自己一刀横切、斩开头部的敌人。
只是面无表情地拽过手中的金属链,将末端连接的匕首在拉长的时空里甩出银色的弧光。
将周边敌人那些蠕动且湿滑的血肉组织,在缓慢扩散的气流波纹中逐一切碎。
同时在避开周围攻击,并如闪电一般不停奔跑,穿梭于敌人密集的防线时。
他的一双眼睛还不忘来回扫视这片令人作呕的世界。
目光掠过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扫过周围每一名信徒茫然无措的脸庞。
少年迫切地想要找到任何可能属于妹妹的痕迹。
哪怕是一部手机,一片熟悉的衣角,一丝在晨间总会翘起的黑发,甚至是一道正被触手卷走的模糊身影也行。
然而每一次的落空除了更深沉的失望,都会让那份深藏眼底的寒意更甚一分。
而看着自己前方的同伴在一瞬间的功夫里就被切得七零八落。
周边没有丝毫恐惧,也没有任何对同胞升起一丝怜悯的黑袍身影,只是奔袭的途中不约而同地计算好方向。
并在下一刻“嗤啦”一声,将藏在黑袍中密集的触手如蓄势待发的蛇群激射而出。
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浓烈的腥气以及腐蚀性的黏液,将前方整片空间包括自己的同伴在内一同覆盖。
不过就在触手即将合围的瞬间——
一道身影已经借着阿龙移动时的风声,机器轰鸣的震响,以及触手挥舞时的破空声作为跳板,转瞬间就来到了它们的上空!
“看招!九毫米惊雷剑法——贴面问心居合斩!”
在肾上腺素的剧烈泵动下,满脸狞笑的小刀在人还未落地的瞬间便连连扣动扳机。
砰!砰!砰!
近乎抵在敌人头颅上的枪口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枪声。
近距离喷射的子弹瞬间撕裂兜帽,穿透头骨,并深深地钻入其中湿滑的组织再穿透而出,带出大片大片暗红色的碎骨、血雾与粘稠的脓液。
就在这时,随着另一名信徒甩出的骨刺触手在尖啸声中从侧后方袭来。
耳朵一动的小刀却是看也不看地闪现消失。
声音即是道路,他整个人沿着那骨刺触手撕裂空气的声浪逆流而上。
仿佛一道循着音波回溯的幻影瞬间出现在对方的身边。
贴面而立,曲起手臂,再扣动扳机。
“砰!”
抵近对方下颌的枪口骤然开火,自下而上的子弹便贯穿了对方狰狞的口器与颅腔。
然后未等枪声的余波在恶臭的空气中扩散。
男人的的身影便再次化作声音中的幽灵消失不见。
在空中、在地面、在周围轰鸣不停的机器表面,在充斥着各种噪音的环境里,如鱼得水般进行着连续又短促的折返闪避。
而他那曾经被队友吐槽十米打不死人的善良枪法,经过一番刻苦的锻炼,如今已经变成了近距离的枪斗术。
随着男人一边躲开无数追逐而来的攻击。
一边在音波中从四面八方发动袭击,双枪齐发!
“噗噗噗噗!”
近距离灌入敌人头颅的子弹瞬间就将其轰得碎肉横飞,颅骨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
一时间,橙黄的弹壳叮叮当当地掉落一地,落入满是碎肉与黏液的血泊。
一名又一名黑渊的信徒被打得头颅一歪,身体如破布袋般倒下。
而与此同时,在发现这些敌人看似可怕,但其实对他们闪现二人组的威胁并不大的时候。
小刀紧绷的嘴角甚至下意识地勾了一下。
从降落这里再到正式响起的第一声枪火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
是十五秒还是一分钟?所以阿龙到底找到他妹了没有?
男人一边在弥漫的血雾、硝烟与触手的残影中行云流水地不停开火、不停闪烁。
一边在脑海里不由得闪过这样有些轻松的念头。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哒哒哒哒哒——!!!”
随着一声又一声远比手枪更加刺耳的爆鸣猛地炸裂。
小刀惊悚地发现,那些原本只会挥舞触手的敌人此刻正托举着不知从何来的自动步枪。
并在分散站位中,枪口指向周围他可能出现的所有角度,甚至是他可能在空中位移的路径。
以持续性的压制,短点射形成的交叉射击进行火力覆盖!
不是吧?我们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用现代武器啊?
不知道我最讨厌这种超音速的攻击了吗?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喷射出火舌,子弹将他刚才短暂立足的平台,周围的血肉管道打得火花四溅、粘液横飞、碎片乱舞。
一时间不停寻找掩体躲避的男人,脸上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
不过正所谓人世间的悲欢不尽相同。
这番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克制小刀的夏姬八乱射,对阿龙而言不过是跑步途中一闪而逝的风光。
在慢放的世界里,此时的少年正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接连变向,沿着子弹轨迹的切线疯狂闪出。
同时他一边挥舞着匕首,一边抬起枪口,指节弯曲,扣动扳机。
“——咔。”
击锤敲击底火的声响被缓缓拉长,橘红色的火光猛地绽放。
随着滚烫的弹壳从抛壳窗里翻滚而出,旋转的弹头带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螺旋气流朝远方射去。
下一刻,当时间重新加速,如闷雷的枪声开始扩散时。
只见一道道炽热的流光已经打碎了怪物们持握的步枪,没入那些它们的身躯与兜帽的阴影之中。
望着阿龙的身影如闪电般在子弹交织的火网中不停穿梭。
几乎连成一条线的枪声将敌人的头颅打得连连后仰,暗色的液体和碎骨从黑袍后接连爆开。
然而还没等小刀高呼一声“干得漂亮”。
紧接着他和少年就发现,随着地面上,墙壁上,甚至天花板上垂下的血肉组织,都如活物一般疯狂地涌向那些被子弹打碎的残躯。
只见那些被打断的肢体被肉芽强行接驳,被击穿的躯干在黏液中溶解重组。
被打烂的头颅或是被蠕动的肉瘤替代,或是直接重塑出一层覆盖着薄膜,没有五官的面庞……
它们身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新生的皮肤以及更多、更粗壮、末端骨刺更加尖锐的触手。
于是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和血肉增殖声此起彼伏。
“嘎吱……咯啦……”
一具,两具,三具……越来越多的黑袍身影在血肉的蠕动中,如同地狱泥沼里的恶鬼重新又站了起来。
兜帽下的阴影蠕动着,缓缓张开非人的口器。
没有痛呼,没有愤怒,只有冰冷、沉默且不死不休的意志。
踏过粘稠的血肉地面,在“吧唧吧唧”的粘腻声响中从四面八方围拢了过来。
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和血腥,正被不死者更深沉且令人窒息的恶意所覆盖。
小刀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眼角,望着重新出现在身边,同样面色凝重如铁的阿龙。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下意识问道:“要不我们再试试呼叫一次老大怎么样?”
“我想刚才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姿势不对,语气需要更诚恳,更可怜一点……”
闻言,身边正在换弹的少年忍不住满头黑线地望着他。
虽然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这个大人有时候比我还不靠谱?
你脸上的疤痕不是在一场有死无生的战斗中留下的荣誉吗?
啊不,那是我骗你的。
像是看懂少年的眼神,小刀同样眨眨眼回复道:
那其实是我在过去混帮派的时候,被手里炸膛的土炮崩了一脸留下来的。
阿龙:六,那如果老大又一次没有回应怎么办?
小刀:嗯?那当然是跑啊?所以你妹到底找到了没有?找到了就赶紧溜了,把这些怪物都交给别人去做得了……
“咣当!”
就在这时,正在无声交流的两人听见了某种熟悉的声响从前方传来。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枚圆滚滚的东西正在咕噜的转动中,精准地落在成群的黑袍身影下——
“轰!”
手雷在前方爆发出猛烈的声响,灼热的气浪和锋利的破片向周围席卷,再一次将周围的怪物打得千疮百孔。
与此同时,正下意识躲避的阿龙和小刀本以为这是一次敌人的失误。
却没想到在远离战场的一角,与一群普通人挤在一块的地方。
有一名浑身染血,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尸体的老人正高举着他枯瘦的手,高喊道:
“你们这样是打不死它们的!我们很早就试过了!只要有血的地方它们都能快速复原!”
“看前面!那些和人类黏在一起的水泵机组可能是关键!破坏它们试试!”
卧槽这里居然还有友军?真的假的你不要骗我?
一直绷紧着神经,眼中只有杀敌的小刀直到现在才发现远方还蹲着一群人。
至于前面那看起来无比恐怖,一看就知道是核心建筑的玩意倒不是他故意无视,装作看不见。
而是他喵的根本就没有爆炸物啊!老子手里要是有RpG你看我轰不轰它就完了……
“喂!你们有没有炸药?如果没有的话我这里还有咳咳咳!过来!”
“刀哥?你怎么看?”
阿龙望着远方正在嘶吼的老人摇晃着胳膊,隐隐可见一枚黄色的小盒子正被高举的手心紧紧握着。
他似乎用尽了力气,喊完话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身体摇摇欲坠。
但那只握着炸药的手却始终稳定地高举着,遥遥指向他们的方向。
“怎么看?还能怎么看!有炸药不拿是傻子!快阿龙上啊……”
对此小刀毫不犹豫地说道,但话音未落——
突然间,变故再次发生!
前方,那坨盘踞在猩红血池之上,如心脏不停搏动的巨大水泵骤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咚咚”巨响。
紧接着,在四面八方,仿佛万吨血肉与金属骨骼被强行撕裂、扭曲和重组的恐怖声响中。
阿龙和小刀瞳孔骤缩,骇然四顾。
只见原本只是湿滑粘腻的地面,如同苏醒的巨兽疯狂地拱起脊背,瞬间在地面破开无数道裂口。
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响起。
有无数条柱状粗细、覆盖着粘稠液体的血肉触手在轰隆的震动中破土而出,如支撑地狱的肋骨直刺穹顶。
望着头顶上天花板在蠕动中裂开无数的巨口,喷射出无数粘稠且散发着刺鼻腥臭的血水。
随着头顶上流通的空气被瞬间截断,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看上去足以将一切都溶解、污染的死亡之雨从天而降,弥漫了整个空间。
恍惚间,小刀只觉得整个战场已然化作了一个活生生的,由无数血肉和金属构成的胃囊。
他们两个已如被困其中的小虫,好像只有等待被胃酸消化的命运……
但是没关系!这看似绝望的场面对于极速者而言一切尚存转机!
“阿龙你快去拿炸药!我们这就……”
然而,还未等小刀极限闪避那些从天空砸落的巨型触手和血雨,避开并反击周边突袭而来的敌人。
嗡———
没有任何预兆。
强烈的耳鸣突然携着高频的金属噪音,蛮横地贯穿了他的耳膜深处。
与此同时,不可名状的呓语带着粘稠的恶意,如同无数条冰冷的且滑腻的蛆虫,顺着那尖锐的耳鸣声,直接钻入他的脑海。
砸落的触手、喷射的血水、怪物的嘶吼、人类信徒在外界的尖叫……
几乎所有的声音,都被永无止境的噪音,以及颅内亵渎的低语所覆盖、淹没和吞噬。
并不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情况。
曾经有过一次不堪回首往事的小刀迅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是副作用?我的能力……到了极限?明明在不久前才接受过一次治疗……
等等,不,不对,是这些血水,是这里周围的一切,都充斥着高浓度的污染!
若有所察,在痛苦中挣扎的男人缓缓转过头。
随即他看见了,在那盘踞在血肉核心之上,与巨大水泵扭曲融合的身影,仿佛正被无形的聚光灯照亮。
它那没有五官,只有旋转暗红旋涡的头部,此刻似乎正在凝视着他。
并随着无数肢体扭曲而成的手臂,缓缓地,带着某种悲悯的情绪向两侧撑开。
【为何要抗拒?为何要恐惧那本源的呼唤?】
一种仿佛带着轻柔叹息的语气,就这么传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所谓的失控……力量的暴走……那被凡人斥为‘恶魔’的姿态……】
【那并非堕落……而是回归……]
【每一位拥有异能的灵魂都是自由的星辰……是伟大黑渊不可分割的另一面……】
【来吧,解开那些束缚着你真实自我的锁链吧……】
焯,神经病。
小刀没有鸟他,只是艰难地转头搜寻阿龙的身影。
紧接着他很快就发现,有一道跪坐在血水中的身影此时瞪大了双眼,对他的呼喊没有任何的反应。
像是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
阿龙的面容皆是恐惧,全身无法动弹。
完了,GG了,远方底细不明的boSS还在絮絮叨叨念着什么。
而身边的队友已经意识不清,自己的能力也抵达了极限。
再加上周边还有打不死的敌人蜂拥上前,天空满是污染的血雨不停落下……
这可比上厕所时挨了轰炸,结果身边除了砂纸以外别无选择的情况还要再绝望的场面了。
那事到如今,能够采取的方法只剩最后一种……
不要怪我,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想到这里,小刀仰起头,像是自暴自弃一般张开双臂,朝天大声叫喊道:
“那个又矮又贪吃,脾气暴躁心眼又小的白毛暴力萝莉!你听好了!有本事你现在就一道雷劈死本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