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老师在哪里？快报警啊！”
“我要回家！我好怕啊！”
“我的头好疼！我的能力消失了！”
摇晃的船舱里，门外的警铃声、枪声、爆炸声以及海浪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连绵不绝地冲击着耳膜。
当陈灵馨茫然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这熟悉到令人窒息的一切。
脚下的地板正在爆炸的震动中剧烈颠簸。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爽肤水乃至排泄物混合的臭气。
身边的竹心兰紧挨着她，手指不断敲击着手机屏幕，声音带着颤抖：
“没信号……怎么还是没有信号？我们……不会是遭遇海盗了吧……”
她喃喃自语着，忽然察觉到身旁投来的视线，接着便连忙握住闺蜜的手，强作镇定地安慰道：
“阿馨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肯定是意外，相信大人们很快就能解决……咦？”
话说到一半，她猛地顿住。
只因身边这个向来怯弱的小萝莉，此刻的脸上竟没有丝毫的慌乱。
反而是那双眼眸竟是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怀念？
“心兰真是可靠呢，明明自己都这么害怕了还在关心我……”
陈灵馨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竹心兰那青涩又慌乱的表情。
先是略带感叹地安慰了几句，接着她环顾四周，看着房间里挤满了瑟瑟发抖的女孩子，啜泣与尖叫此起彼伏。
最终，她将目光定格在身边那张空空如也的桌子上。
那个留着银色长发、如梦似幻的身影，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无论她在心中如何呼唤对方的名字，甚至连系统都喊上了，也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仿佛她所经历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虚幻的美梦。
如今梦醒了，残酷的现实便扑面而来。
然而，陈灵馨对此只是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呵……拙劣的把戏，如果你能把我能力失灵的状态也一并复现出来，我或许还能信上几分，至于现在嘛……”
抬起手，虽然感到念力的运转存在一种莫名的滞涩。
但少女还是顺利地将不远处的水果刀隔空抓来，稳稳地握在手中。
竹心兰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诶？阿馨刚才那是……等等！你这是要干嘛？”
看着少女毫不犹豫地在手臂上划出伤口，似乎在感受刀割的痛楚与血液流出的感觉。
“没事的小兰。”陈灵馨的语气异常平静，“我只是想去趟洗手间，稍微冷静一下。”
这一刻，纵使知道自己可能处在敌人的能力之中，面对的是虚假的画面。
但少女还是不忘安抚好友并阻止她起身：“你就不用跟来了，帮我看着包好吗？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借一下谢谢。”
在竹心兰满是问号的表情中，她动作轻柔地摘下对方的发圈，将自己披散的黑发利落地束起。
顺便在脚底垫上一层念力防止晕船，又活动一下了四肢的筋骨。
直到最后，再看一眼依旧什么都不存在的桌面。
陈灵馨这才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仅仅握着一把水果刀便朝着门外走去。
此时外面的走廊上，几名中弹的学生正坐倒在地，看着鲜血沿着指缝不停淌落，他们脸上的表情崩溃地叫喊：
“不行，还是不行，我还是用不出能力，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好敌人来了，他们过来了，我中弹啦，我是不是要死了？医疗师呢？救我……”
而正当听见喊声的君佩兰，强忍着对枪声的恐惧，正要鼓起勇气上前施救时。
她便看见一道娇小的身影飘荡着黑发，突然掠过身侧，径直冲向那被子弹撕开缺口的走廊拐角。
“等等！同学你是谁？不要过去外面很危险！”
君佩兰惊骇地喊道，就连身边的学生也不由得发出劝阻，甚至想伸手拦住对方。
但陈灵馨置若罔闻，只是轻巧地躲避以后停在拐角的边缘。
一边等待敌人的靠近，一边竖起手指搭在唇边，在轻轻的嘘声中示意他们保持安静。
这份超乎寻常的镇定仿佛带着莫名的魔力。
除了伤者压抑不住的痛哼外，竟让其余人在错愕中渐渐冷静了下来。
“佩兰，带伤员去船尾接受治疗，这里是敌人抑制器的覆盖范围，你们能力失效很正常。”
陈灵馨的声音平静得不像身处战场。
还不等君佩兰疑惑这位陌生的女生是谁，就听见对方继续道：
“至于剩下的人没事也不要待在这里，去后面找东西搭掩体，别贸然冲出来给我添乱。”
懒得再解释什么，站在拐角的陈灵馨只是默默地将念力向外延伸，探测敌踪。
而这就是第二个破绽。
少女心中冷笑，如果过往的一切皆是虚妄，小白也确实不曾存在。
那么，即便她的能力看似恢复了些许，也绝无可能在能力抑制器的范围下发动异能才对……
毕竟那玩意的原理是积累污染，而能够帮她挡住污染的只有小白！
————
「这里是灰狼，能够听见拐角的动静，手雷准备，猞猁注意掩护我……」
此时全副武装的雇佣兵正保持着弧形移动的轨迹，缓慢挪步至转角的盲区。
正当他示意同伴保持警戒，准备掏出手雷，拔开保险就这么丢过去时。
突然，他就看见一道娇小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在拐角的阴影中出现！
少女的双眸泛起冷光，纤细的手指对着他凌空一挥。
“不好！异能者！”
雇佣兵心脏骤缩，肌肉记忆快过思考，食指狠狠扣下扳机。
却不想此时的枪械如受重压，枪口向下，子弹咆哮着在地板凿出一串火星四溅的深坑。
与此同时，随着寒光一闪，在空中疾驰的水果刀一个拐弯当场捅入咽喉。
“呃……嗬……”
气管切断的闷响被喷涌的血沫淹没。
瞪大双眼的男人在意识坠入黑暗前。
只能看见从手中脱落的手雷，已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并朝着身后几名惊骇欲绝的同伴疾速飞去！
“轰！”
灼热的破片轰然炸开，将狭小空间内的雇佣兵在惨叫声中全部击倒。
烟尘弥漫，碎屑纷飞。
但陈灵馨依旧谨慎地躲在阴影中没有半分移动。
直到念力将几名敌人身上的烟雾弹精准地勾起，在更远处的走廊通道中次第炸开。
当烟雾渐浓，敌人也在掩体后面不停开火的时候。
少女这才一边凭空控制着枪械进行火力压制并抛出手雷。
一边压低了身子，贴着地面冲出拐角，如鬼魅般没入翻腾的烟雾之中。
沿途掠过一名伤而未死的敌人，于是如水的念力无声无息地钻入体内。
堵塞其血管，破坏其脏器直至眼中的生机在极度痛苦中迅速黯淡。
探测到烟雾周围急促的呼吸，于是念力如蛇卷住敌人的脚踝并狠狠一拽！
趁那些人失去平衡的瞬间挥起手，将爆射的刀片和尖锐金属分别贯穿他们的眼球和后颈完成补刀。
等到三步杀一人的陈灵馨，将试图躲入舱室内的指挥官直接拽出并咔嚓一声。
看着对方的头颅以诡异的角度软软垂下，眼中凝固着死不瞑目的惊骇。
至此烟雾仍在弥漫的战场上，枪声已彻底停歇。
比当初的白泽用更快的速度杀光所有人的少女并没有什么感慨。
只是一边喘气，一边用念力撕开一具尸体的防毒面具。
望着一张明显有着炎国人或者南洲人特征的黄皮肤面孔。
若有所思的陈灵馨先是闭上眼睛。
用乱七八糟的杂念冲刷脑海，刻意将这张面孔的细节搅碎、模糊、直至彻底遗忘。
等到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很快就看见地上的尸体已然‘改头换面’。
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淡金色的短发……活脱脱变成了一张西方人的脸孔。
果然，整个场景对于我根本不知道的细节会自动进行填充，拥有着类似于即时演算的功能？
除此之外这些雇佣兵倒是意外没有什么强化。
至少不会高喊一声卍解，或者在狂笑中给头发抹上发胶，然后高喊着我要立于天之上云云。
“是因为这里的场景需要以我的记忆和认知为底层框架才能构建？超出我理解范畴的变化无法凭空生成？”
陈灵馨的指尖无意识地摸着下巴，“还是说……幕后的敌人另有所图？”
“如果真想置我于死地，为何不直接把我丢进一群大boss里群殴至死？”
“是因为做不到？无法随意篡改或植入我的记忆？”
“还是说在这种状态下，我其实不会……真正地死亡？或者说即便死亡也需要满足一定条件？”
听着楼上响起的枪火声，陈灵馨随即眯着眼睛，很快做出了决定。
虽不知敌人目的，但不管怎么说决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必须打断其计划，至少也要让对手意识到这种手段对她没用才行。
因此，接下来绝不能按部就班地遵循记忆，选择上楼。
要避免与那些强大而棘手的敌人进行无意义的战斗，所以我要做的就是……
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
下一秒，在身后学生们的呼喊声中。
陈灵馨毫不在意地转过身，狠狠一脚踹开通往甲板的舱门。
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甲板上零星几个留守的敌人甚至来不及反应。
便被无形的念力扼住咽喉或震碎心脏，如被随手拂去的尘埃纷纷倒下。
而少女没有丝毫停顿，身影如离弦之箭冲向船舷，越过栏杆。
娇小的身躯顿时如飞鸟般一跃而起，并朝着下方的茫茫大海，义无反顾地直接坠落！
扑通！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包裹全身，激起的白色浪花转瞬即逝。
头顶的光线迅速黯淡，四周是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幽蓝与黑暗。
但陈灵馨毫无畏惧，提前用念力压缩的空气化作气泡在面部隔绝着海水，任由身体不断下沉。
让我像猴子一样耍给你看？
我偏不！连玩都懒得玩，直接跳出场外，在外界的贴图背景疯狂游走。
有本事你就将这海底万米的未知世界全给我实时演算出来啊？
正好……我这辈子还从没见过真正的海底是什么模样呢！
不再患有深海恐惧症的少女意识异常清醒而兴奋。
但正当她想要继续下沉，看看能不能真的抓到一只海豚或者鲨鱼的时候。
突然眼前的黑暗变成了光明，脚下的虚浮也落入了实处。
陈灵馨重新站在先前的船舱内，周围一地的尸体仍遍布着血腥。
又看了看身上的海水，她随即摇摇头，叹息地说道：
“唉，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我好好配合你，没有在第一时间揭穿你，为什么就不能陪我好好玩玩呢？”
“能够绕过小白的防护作用于我，那你的所作所为应该也经过那个坏家伙的默许，不是立场分明的敌人。”
“再加上能够做到干涉记忆，构造出真实幻境这一点的人屈指可数。”
“而一般人也没有理由冲着我来，有理由的敌人还没靠近就会被小白抹杀……”
“剩下的就只有被我打得像狗一样随地大小便，还对着小白抱有不切实际的妄想天天发o情，人生失败惨过做鸡，自以为成功并感到春风得意，实则根本没有人关心和关注你的……”
陈灵馨还有足足上百字的嘲讽没有说出口。
但此刻躲在暗处的那人却是当场破了防。
“陈灵馨我！焯！你！马！”
只见一道黑影疾如闪电地突袭而来，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着少女狠狠砸下。
轰！
陈灵馨借着念力，轻飘飘地使出原地侧空翻躲开了攻击。
望着眼前白发红眼，身穿华丽洋裙的少女面目狰狞地看着她。
与此同时，周边的船舱开始莫名拉长，变形，直到一片广阔的新天地呈现在眼前。
脚下是黑色的沙滩，天边以及不远处的大海是一片浓稠的血色。
望着一道又一道充斥着负面气息的精神畸变体如丧尸一般，咆哮着从四面八方包围自己。
“嚯，这就是小白所说的精神世界？”陈灵馨平静地环顾四周，“看这样子很符合我对你的认知啊，连第二人格都称不上的可怜虫，下水道里的夏绿蒂小姐。”
白发少女眼神怨毒地看着她，将手中的洋伞重新举起：“你这贱人，死到临头了还这般嘴硬。”
“我的爱人不需要一个会拖累她的废物，更不需要一个总是霸占身体的人格！”
“她只要有我就够了，你算什么东西来阻挡我和她的爱！”
“你但凡有点羞耻，有点自知之明，就应该知道你配不上她，那为什么不能乖乖地滚到一边去看风景呢？”
“如今我大发慈悲只是想抹去你的记忆，让你沉沦在永远无能的美梦中……”
“又不是想杀了你，取你性命，你为什么不能束手就擒，成全一对苦命鸳鸯？偏要等到我将你亲手抹杀，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呢？”
陈灵馨差点被气笑了，幽幽地说道：“你就没发现，你所有的说辞都能用在你身上吗？应该滚的明明是你才对吧？”
“而且我也没兴趣和你这个没有半点逼数的贱女人解释什么。”
“我只想说……你不爽？诶，不爽就对了！”
“悄悄告诉你个秘密，小白的初吻是我的哟，他的身体也是我的，我们每天一起洗澡，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唉，你是不知道，我天天都要先来个晚安吻，然后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才能睡着……”
眼看着满脸扭曲的夏绿蒂再次破防，尖叫着呼唤所有精神污染怪物一拥而上，欲将少女彻底吞噬。
陈灵馨在笑得前俯后仰的同时也拍拍手，大声喊道：
“顺便说一句，能不能配得上小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从来不曾在意这种事情……”
话还没说完，只见这一刻即将被怪物彻底淹没的少女上空。
一道周身遍布黑雾，如噩梦般狰狞恐怖的巨大身影竟是凭空浮现！
并在夏绿蒂错愕的注视下，咆哮着，朝着周边的怪物连连挥动巨爪，将它们轻易粉碎！
这正是那曾经入侵过陈灵馨的梦境，却在银发少女的美貌下彻底俘获的梦魇。
白泽将它凝固成蜡像，并在彻底改造后化身为没有意志、但能接受指令的傀儡，守护在少女的精神世界之中。
为的就是防止当心灵的防护出现漏洞时。
被人趁虚而入的陈灵馨还具备反击的余地。
“怎么样？这是小白给我准备的，你有吗？你羡慕吗？”
化身雌小鬼的少女继续嘲讽：“小白主动给过你任何的礼物吗？哎呀，不会什么都没有吧，那也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