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某条走廊角落的病房内。
被刻意调高音量的电视,正循环播放着万众瞩目的世家大战结果。
在众多世家元气大伤的衬托下,夜家以迅雷之势推出挡箭牌,一番澄清与操控人心的话,让他们成为了最终的赢家。
被迫一遍又一遍聆听自己失败的裘决,恨不得砸了这近在咫尺的电视机。
只是这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对于不能自由操控四肢的他来说,难如登天。
“夜!慕!月!”
自紧咬的齿缝间挤出的,是无限悔恨,亦是无能的恼怒。
而就在这当下,病房门被推开,就像是故意等待这一刻的来临。
“裘先生这一声,听着倒是中气十足的样子,看来在这医院修养得不错。”
夜慕月踱步而入,视线定格在了那台仍旧“爱岗敬业”的电视上,挑眉一笑后便摆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在认真地看了一遍完整的播报内容后,才装作好心地让它休息。
没了喧闹一上午的背景声音,病房归于安静。
夜慕月缓缓转身,目光随之偏移,最终与裘决对上视线。
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然而一站立一仰靠的姿势,注定了这场对视,与平等无关。
“夜慕月,你是不是在一开始就计划好,要把裘家当靶子用。”
兴许是方才的剧烈情绪波动消耗了裘决太多的精力,此刻说话的他,多少带了些有气无力。
“你既然已经知道答案了,何必要让我再亲口说一遍呢。”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裘决沉着声冷硬质问。
“你置裘家于死地,斩断可以翻盘的一切可能,为了夜家无差别向除了霍家以外的所有世家开战。”
“是,你是赢了,可那又怎么样,最终得益的是夜家,而不是你这个,与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
裘决冷沉的声音逐渐激动高昂,直至发出一声带着怒火的冷呵。
如此短时间内再次控制不住爆发,皆因为裘决觉得自己所说的话过于真实可笑,这也让他的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你甚至为了令夜家本家独大,搞垮了长老会,还把帝倬都拖下水,一点退路也不留给自己,你就不怕他们兔死狗烹吗?”
“夜慕月,你到底图什么?还是说想要守住什么?该不会是那高位者偶尔良心发现,施舍给你的所谓亲情吧,你简直是愚蠢至极!”
无法抑制的愤怒情绪再次占领裘决的大脑,令他双目赤红一片。
然而,他的激昂却只换来了轻飘飘地三个字。
“我高兴。”
“你...... ”
一口气猛地横于胸口,裘决只感到一阵胸闷,连带着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裘决不信夜慕月是如此甘愿为他人做嫁衣的人。
夜家独大,对夜慕月来说并不是最好的结果。
裘家即使再无用,到了她手上,凭她的本事只要好好经营,未来必定可以成为衡制于那些世家之间的存在。
可现在的夜慕月,居然亲手推了这机会,难道一个只属于她的势力不该是她最渴求的吗?!
立于病床尾的夜慕月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
半晌,她才缓缓将双手撑于床尾架上,随后在裘决充满求知的目光中,幽幽开口。
“绑架我的人,裘先生不会以为,一个熊炎就能粉饰太平了吧。当初留下你的命,可不是为了让你活到寿终正寝的。”
瞬间,劳根监狱被卸下的铁栏、随身保镖扭曲的身体、熊炎胸口绽放的鲜红。
一幕幕画面闪现,成功唤起裘决的记忆,令他双目猛地圆睁:“就...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这个。”
“疯了... 夜慕月,你就是个疯子!”
吼出这句话后的裘决张大着嘴,大口大口地努力汲取空气中的氧气。
他无法接受夜慕月的说词,那么多的谋划,那么多的动作,到头来...
就只为了一个人,就只为了这一件事!
监护仪响起了刺耳的警报,伴随着裘决频率越来越快的喘气声,就好像是濒临死亡的鱼,努力又无用地妄图延缓自己生命的流逝。
夜慕月冷漠地看着眼前人徒劳无功的挣扎:“裘家已被世人所铭记,裘先生的愿望也算是完成了,所以... ”
故意的停顿如一只无形的大掌,紧紧掌控住裘决心脏的跳动。
即便此刻的病房内充斥着各种仪器的警报声,裘决还是听清了,那仿若撒旦的低语。
“裘决,除了死,你已经没有其他用处了。”
嘀嘀,嘀嘟,嘀嘀...
刹那间,所有的仪器警报声爆发,似奏响了一曲命运之歌,在掩盖不住的强烈吸气声中,走向最终的结局。
嘟......
不再急促频发的声音归于一条直线,是乐章的终结,也是那仍旧不甘闭眼的人,最后的绝唱。
后退一步,夜慕月望着已经没了气息的人,渐渐收敛起眸中的暗红色彩。
棋局已完,棋子自不必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