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泛着惨白的光,杜玉仆的阿玛尼西装被按在审讯椅上,褶皱里还沾着海南沙滩的细沙。
周志高捏着那份海外情报交易清单,指尖在“某军港建设图纸”几个字上掐出红痕,这张A4纸的重量,比他查处过的所有贪腐案卷宗加起来都沉。
“说吧,最后一次给境外发情报是什么时候。”林昊把测谎仪的线贴在杜玉仆手腕上,年轻干部的袖口还卷着,露出上次抓捕时被挣扎的嫌犯咬出的牙印,“别跟我们玩花样,你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夹,技术科已经破解到第三层了。”
杜玉仆突然笑了,金牙在灯光下闪着贼光:“林书记还是太年轻。”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些东西都是我从网上扒的,你们查了这么久,找到真凭实据了吗?”
话音未落,测谎仪的曲线突然剧烈波动,像条被扔进热油的蛇。
谢正风抱着个铁皮盒走进来,老书记的手指在盒盖上的铜锁上摩挲片刻,突然发力扯开里面的玻璃罐里泡着枚戒指,钻石裂痕里还嵌着点暗红的肉末。
“法医说,这上面的dNA和你老婆的一致。”他把玻璃罐推到杜玉仆面前,福尔马林的气味混着男人身上的香水味,呛得人眼睛发酸,“去年海难那天,有渔民看见你的游艇在近海转圈,甲板上的血迹拖了三米长。”
杜玉仆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滚得像吞了个鸡蛋。
他盯着那枚戒指看了足足半分钟,突然开始狂笑,笑声撞在审讯室的隔音板上,震得顶灯嗡嗡作响:“那个贱人!她带野男人回家时,怎么没想过我是她丈夫?”
他突然压低声音,像条吐信的蛇,“我把她剁成块喂鱼的时候,她还在骂我没本事……”
周志高的目光扫过卷宗里的婚姻登记照。照片上的杜玉仆穿着租来的西装,站在比他高半头的妻子旁边,笑得一脸讨好。
那时的女人还是住建部的副处长,胸前的党徽比照片里的红底还亮。
“她失踪前,正在查你挪用保障房资金的事吧?”男人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你不是恨她出轨,是怕她举报你。”
监控画面里,杜玉仆的手指突然开始抽搐!
技术科同步破解的聊天记录在屏幕上滚动,某段与境外间谍的对话赫然写着:“用我老婆的职务便利,能拿到更多内部文件……等拿到港口图纸,就处理掉她。”
网络上的舆情已经炸成了烟花。
#杜玉仆 碎尸#的话题后面跟着红色的“爆”字,有网友扒出他老婆当年的反腐举报信,复印件上的钢笔字迹力透纸背,却被某领导批了“捕风捉影”四个字压在档案室。
评论区里,“灯下黑”三个字被反复刷屏,有人贴出杜玉仆在单位年会上的照片,他举着酒杯笑:“反腐倡廉,从我做起。”
“你在网上盗的那些反腐言论,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吧?”苏晴抱着平板电脑闯进来,小姑娘的马尾辫气得直颤,“我们比对了一百多篇文章,全是抄袭国外右翼媒体的,你改了几个词就当成自己的原创,还在朋友圈里发‘每日一腐’真是又当又立!”
杜玉仆突然对着单向玻璃磕头,额头撞在金属桌腿上发出闷响:“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
男人的鼻血淌进衬衫领口,“某副部长让我做的!他说只要我帮境外搞到情报,就能提我当副司长……”
林昊的拳头在身侧攥得发白。他调出副部长的日程表,去年海难发生那天,这位领导正在国外“考察”,入境时的行李里多了块百达翡丽手表,和杜玉仆戴的那块是同款,只是表背刻着的编号差了一位。
周志高望着墙上的时钟,秒针的跳动声里,他想起谢正风找到的航海日志。
杜玉仆在海难前一天的记录写着:“清理垃圾,船要检修。”下面画了个诡异的笑脸,旁边标着“渔具:大号垃圾袋十个,防水布三卷”。
“把杜玉仆老婆当年的举报信调出来。”周志高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看看那些被她点名的工程,现在是不是都成了烂尾楼。”
谢正风的回复来得很快,附带着张触目惊心的对比图。某保障房小区的楼体出现裂缝,钢筋裸露得像白骨,而这正是杜玉仆挪用资金的项目。
老书记的语音带着愤怒:“当年验收签字的,除了杜玉仆,还有三个厅级干部,这哪是小官巨贪,是集体腐败!”
审讯室里的杜玉仆突然开始唱《国际歌》,跑调的旋律里,男人的眼泪混着鼻血往下淌:“是他们把我逼成这样的!入职第一天就有人告诉我,不贪就混不下去……”
他突然指着周志高的方向嘶吼,“你敢说你身边没有这样的人?你老婆……”
林昊猛地关掉麦克风,拳头砸在控制台上,咖啡杯里的液体溅在杜玉仆的案卷上。
年轻干部的呼吸粗得像风箱:“周书记,别听这畜生胡说!”
周志高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刘晓雅刚发来乐乐的视频。
小家伙正抓着拨浪鼓笑,银铃般的响声透过听筒传来,像在涤荡审讯室里的污浊。
他想起昨夜刘晓雅发来的信息:“查案再忙,也要记得回家。”
此刻想来,这“家”字,既是屋檐,也是底线。
技术科传来最新突破,杜玉仆的海外账户里,有笔五十万的汇款来自某军工企业。
附言栏里的“零件款”三个字,经过解密后显示为“军港图纸尾款”。更惊人的是交易时间,恰好在他老婆“海难”后的第三天。
“通知国安部门,启动最高级别的保密程序。”周志高站起身时,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杜玉仆案从现在起由纪委和国安联合侦办,所有涉案人员,无论职位高低,一律先停职接受审查。”
窗外的天色已经擦黑,纪委大楼的灯光次第亮起。
周志高站在走廊尽头,看着林昊和谢正风带着行动方案匆匆离去,年轻干部们的皮鞋声在楼梯间回荡,像支正在集结的队伍。
苏晴抱着份文件追上来,小姑娘的眼睛亮得像星:“周书记,我们在杜玉仆的书柜里找到这个。”
泛黄的笔记本上,某页写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想当个好官,但他们说我太天真。”日期是他刚入职那年。
周志高合上笔记本的瞬间,仿佛看见个穿着廉价西装的年轻人,站在纪委大楼前仰望国徽。
只是后来的路,被欲望引向了深渊。他掏出手机给刘晓雅发信息:“今晚可能晚点回,给乐乐讲完故事再睡。”
审讯室的灯还亮着,杜玉仆的哭声透过厚重的门传出来,像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周志高知道,这个案子牵扯出的黑暗才刚刚显露,但只要每个环节都守住光,再深的夜,也终会等来黎明。
走廊里的公告栏前,年轻干部们正围着看新贴的《纪检干部行为规范》。
某条用红笔标着:“防微杜渐,警钟长鸣。”周志高望着那行字笑了,这或许就是杜玉仆案最沉重的警示。
有些底线,一步都不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