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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平像是一道融入暗影的疾风,悄无声息地回到丹木那间隔绝尘嚣的奢华密室。

躬身而立,声音低沉字字清晰,将连日探查的结果一一禀报。

“回禀王,属下已查清。那栾卓,根脚并非系于西境某位显赫权贵。”八平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其来历,更深地指向……応国境内,与那场被驻拉一手抹去的‘福寨’血案,有千丝万缕的瓜葛。”

丹木斜倚在雪豹皮软榻上,指尖把玩着玉杯,闻言动作微微一顿,目光投向八平。

八平继续道:“更关键的是,近日在地下人市大肆采买奴隶的神秘买家,其目标明确——专挑与福寨有旧渊之人。无论老弱妇孺,只要沾上福寨二字,皆在其搜罗之列。属下推断,栾卓现身窝泥巷,其目的,恐怕亦在于此。”

“福寨……驻拉……”丹木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中闪烁着洞悉秘密的幽光,“有意思。”他放下玉杯,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掌控棋局的从容,“看来,这场大火,烧得还不够彻底,还留有余烬未熄啊。买奴隶的……呵,这是在收拢散落的火星,意图……死灰复燃?”

他手指在光滑的紫檀木案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是只敢在暗处舔舐伤口的孤狼,还是……酝酿着卷土重来、要烧红半边天的燎原之火?是雷声大雨点小,还是……闷声炸惊雷?”

丹木眼中精光一闪,笑容变得深邃莫测,“无论哪种,这潭死水,是该搅动搅动了。推波助澜,未尝不可。”

八平适时开口,声音带着铁血的冷静:“王明鉴。属下有一愚见:若我们抢先一步,动用资源,将流散各处、尚与福寨有关的奴隶,尽数暗中收拢、掌控……那神秘买家,亦或栾卓背后之人,若真想聚合这股力量,最终……必会求到王门前!届时……”

眼中寒芒一闪,“是恩是威,是收是放,翻云覆雨,皆在王上一念之间!他们,岂有不来投效之理?”

丹木听罢,脸上笑意更盛,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好!八平,此言深得吾心!此计甚妙!就依此行事!”

随即收敛笑容,语气转为冷肃,“然行事务必如履薄冰!动用最隐秘的渠道,最可靠的生面孔,化整为零,悄无声息。绝不可惊动驻拉那头的鹰犬,更不可让王庭其他‘眼睛’察觉端倪!”

“属下明白!”八平抱拳,声音斩钉截铁,“必不辱命!”言罢,他如来时一般,无声退入阴影,去执行关乎未来的隐秘布局。

密室重归寂静。

丹木缓缓起身,伸展一下因久卧而略显慵懒的筋骨。

躺得够久了,是该出去走动走动,让某些人……重新记起他的存在了。

踱步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目光穿透了窝泥巷的污浊与喧嚣,投向了那座象征着东境至高权柄、却也充斥着无尽倾轧的王庭宫阙。

“王庭之中的‘王’……呵,可不止我一个啊。”

丹木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一个身影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那位被“吓傻”的偏王,名义上的王族血脉。

“那个位置……若他没被‘吓傻’,或许,如今坐在上面的,还真不一定是现在的这位。”

丹木低声自语,笑容中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装疯卖傻,不过是乱世里苟全性命的最后一层皮罢了。”

他确实知道。

不仅知道,而且……与那位偏王,在“疯傻”之前,曾有过一段不为外人所知的、甚至堪称交心的过往。

那时的偏王,意气风发,心怀韬略,是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可惜,一场突如其来的剧变,老王暴毙、新王夺位的关键时刻,选择了这条最卑微却也最安全的道路——退缩进王庭边缘一处名为“土丘坑”的破败土宅,形同幽禁。

东境王庭为了颜面,依旧维持着他“王”的体面。

每日有固定的、但也仅仅是果腹的饭食送入土宅,甚至还有一位年迈的奶娘被指派“照料”其起居。

与其说是供养,不如说是一种不起眼却严密的看守。

残存的“王”的身份,既是枷锁,也是最后一道脆弱的护身符。

丹木的眼神变得幽深。

这步看似沉寂的死棋,在如今这暗流汹涌的棋盘上,是否……还有重新激活的价值?

丹木并未立刻行动。

深知,偏王这条线,就像在悬崖边行走,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王庭现任的那位新王,看似对这位“傻王兄”不闻不问,实则周围的眼线密布如网,奶娘恐怕就是其中最不显眼也最关键的一环。

任何异常的接触,都可能引来雷霆般的清洗。

他需要一场足够自然、又能传递信息的“偶遇”。

几天后,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至少表面却是如此。

丹木换上了一身略显陈旧但仍不失体面的棉袍,带着两名同样穿着朴素、气息内敛的亲随,更像普通的富家子弟外出踏青散心,看似漫无目的地游荡到了王都边缘,靠近“土丘坑”的那片荒芜之地。

土丘坑名副其实,是一片被遗忘的、布满低矮土丘的荒凉区域。

偏王的“土宅”,就孤零零地坐落在其中一座最大的土丘后面,低矮破败,墙壁斑驳,院墙塌了半边,衰草在风中摇曳。

丹木远远便看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袍的身影,正蹲在土宅摇摇欲坠的篱笆院门口,手里拿着一根枯树枝,专注地……戳着地上的一群蚂蚁。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脸上沾着泥土,眼神呆滞,嘴里时不时发出含糊不清的“嗬嗬”傻笑。

正是偏王。

在土宅那扇半开的破门后,穿着灰色粗布衣衫、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倚着门框,看似在晒太阳打盹,微微眯起的眼睛缝隙里,扫视着四周的一切,尤其是接近偏王的任何人。

丹木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上,目光“恰好”落在了偏王身上。

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好奇和怜悯的“富家公子”式表情,看到了什么稀奇的可怜虫。

“咦?那不是……”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身边的亲随“嘀咕”,声音刚好能顺风飘到门边奶娘的耳中,“……土丘坑那位傻王爷?怎么又在玩蚂蚁了?怪可怜的。”

目光并未在偏王身上停留太久,像是只是随口一提,随即又转向远处的荒丘,变成在欣赏风景。

眼角余光,却牢牢锁定着偏王那看似毫无章法戳着蚂蚁的动作。

一下,两下……戳在蚂蚁堆的边缘,在驱赶它们……然后,树枝的尖端,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地,在松软的泥土上,划下了三道平行的短痕,然后又在旁边重重地点了一下!

这个动作快如闪电,在傻笑和呆滞的眼神掩盖下,无人察觉。

但丹木的心,却猛地一跳!

那三道短痕和一个点……是他们当年还是意气风发的王子时,私下约定的一个极其简单的暗号——代表“三日后,子时”!

偏王划完,觉得蚂蚁没意思了,又傻笑着扔掉树枝,开始用手去抓地上的土块,往自己身上糊,嘴里发出更响亮的、无意义的嚎叫。

门后的奶娘并未发现异常,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皮,扫了一眼丹木这边,见只是一个带着随从、驻足远眺的富家公子,便又懒洋洋地“打盹”。

丹木收回目光,脸上那点怜悯和好奇也迅速消失,恢复了惯常的平淡。

轻轻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只是看了一场无聊的闹剧,转身对亲随道:“走吧,没甚意思。”便带着人,沿着来路缓缓离去。

风,卷起土丘上的尘土,吹过偏王糊满泥巴的脸和他那呆滞无神的双眼。

三道短痕和一个点,在松软的泥土上清晰可见,又随时会被下一阵风吹散。

丹木的背影消失在土丘之后。

土宅门前,只剩下偏王那疯癫的傻笑和奶娘看似沉睡的身影。

一场无声的试探已经完成,一条隐秘的线悄然连通。

装疯的偏王,蛰伏的丹木,还有那正被八平暗中收拢的福寨余烬……东境王庭这潭死寂的浑水之下,被投入了更多的变数和杀机。

纷乱的棋局,正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展开新的厮杀。

而那位端坐王庭最高处的新王,以及他麾下权势熏天的驻拉,是否嗅到了这风中飘来的、危险的气息?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