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
守墓人自然知道这进化的力量。再现的进化,可以让他们绕过思考,通过‘死亡’,通过智能细胞的死亡来进行快速,穷举般的迭代。
思路越清晰,底蕴越深厚,穷举得就越快,损耗就越低。尽管如此,守墓人仍然不觉得剪裁者有能力将所说的一切变成现实。
守墓人早已将足够多的东西转化为实体,现在,所有剪裁者们对痛苦的抗性已经逐渐形成思想钢印,投射植入到所有人的意识。
人们已经逐渐学会利用直觉观看命运的轨迹,已经逐渐接受他们所会看到的一切,受其影响,完全改变他们的行为模式。
也许完全结束还会花一些时间,但是这里发生的一切,甚至不足以让守墓人有一定要赶紧挣脱压制的想法。
“可名之物自有其名,而不可名之物则统称为‘玄’。若是一直前进,道路就会不断延伸,因而永远走不到所谓的目的地。”
这是在暗指守墓人之前所说,只要知道该怎么做,一步到位,他们需要做的事远比想象中要少。
但就像对不代表能成一样,一个人所需要做的事固然少,但守墓人这话显然是忽略了更多无法掌握的部分。
那声音在剪裁者手中变形,下一刹,似乎瞬间出现在所有人的身边,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所有人瞬间都被包裹进的某种精神世界一样。
“不对……这不一样……”
他们早已被包裹进织梦荒原,某种程度上已经进入了某种精神世界,进入了什么东西的脑子里了。
但是剪裁者现在拿出来的东西却又不一样。
现在盯着诞生之物的余波没有任何意义,剪裁者不像之前一般,成功的喜悦不加掩饰。
分明从他们的视野看来,是完全无形的,但他们能感觉出来,某种非凡之物,带着能够把他们顺路撞碎的诞生之物,已经发出了第一声尖啸,并且席卷他们所能知道的所有地方。
“人类的一切认知与进步,都立足于‘语言’。自有了语言,可以描述之后,各种东西才能从一个人的眼前,变到所有人的眼前,变到对的人眼前,与之进行非物质层面的相互结合,最终改变命运的轨迹。”
守墓人以为自己竟出现了幻觉,然而体内的紊乱却无论如何无法完全驱散,似乎刚开始的时候程度反而最轻。
剪裁者在说话的时候,他眼前的剪裁者竟然逐渐四分五裂,断开的断面某种异彩游离,而剪裁者似乎也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守墓人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能做的了,然而他自然不愿坐以待毙。转化的力量加大马力,很多织梦荒原中纯粹的梦中,他们的世界中显现登天之梯,有了走向现实的机会。
“怎至于如此……”
守墓人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或者说……他的计划因为已经走向了结束,进入了等待阶段,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因此此时在受到稍微干扰之后,才有这种感觉。
他说不清楚,但他的想法本就立足于消除守墓人本体的痛苦,正如剪裁者所说。
只是他没有完全感觉并确定而已。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做像你这样浪费精力的无谓挣扎。你不是说过吗,我们都是一个整体‘进化’的组成部分,不会,也不能自相残杀。”
生物进化怎会有那么多不能之事,细胞不会思考,然而他们却确实会适可而止。因为不会适可而止的彼岸就是同归于尽,被人们看到的结果,就是殊途同归的适可而止。
守墓人之前说的话,明显是不能套用在他们身上的。但由于细胞不会思考,但人会,稍作植入思想钢印,使之绕过,自然也能达成类似的结果,而不死。
剪裁者所说的东西也有相近:同归于尽。
“你的进化与我们的进化完全不是一码事……”
这并非本体的守墓人,属于网民的部分还是太多了。定力缺失,以至于行为逐渐失真。
他和暗主的一切也完全不是一码事,这毫无疑问是不服输,入了魔,心智被干扰了。
但剪裁者可不是在和他商量。从身上剥离的部分脱离剪裁者的本体,然而飘飞的时候,却似乎仍然受控:
“这可就违背了你的初心,犯了和这暗主同样的错误了啊。不必挣扎了。我这‘玄真塔’,他自创生的那一刻,便最少也能与我们所能描述的一切同归于尽。你是绝不可能取得所谓的胜利的,最多只能两败俱伤。”
这是被当作猎物的感觉。一旦这守墓人仍不服输,这守墓人怕是就如同被毋庸置疑地碾碎的现实那般,不必再讲究任何合理性。
他们现在夹在两个‘大脑’之中,既在织梦荒原的精神世界之中,又在这突然出现的所谓玄真塔的精神世界之中,稍有不慎,便会被现实所碾碎,根本不在乎什么理论。
怎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守墓人身上的痛苦逐渐减少,明知他听得到的网民们,此时也纠缠上来,明知故问。
守墓人可没心思与他们浪费时间。他有种预感,有什么东西即将诞生。
此时头脑逐渐驱离干扰,再一次从过载中恢复过来的守墓人只是喃喃自语。
“我要做什么来着……对,我要复原祝珏,我要……”
“你复活他干什么?”
网民们显然对守墓人的决策不满。他们明知守墓人能听到他们,只是有意晾着他们,因而逐渐找到自己的走法。
守墓人不论怎样都能听到他们。既然装作听不到,那他们也能装作不知道,借此造势,甚至让新产生的网民不知道他们其实心知肚明之事,成为乐子人。
守墓人却对他们的任何计划没有兴趣。‘滤网’已经制成了。
“法不轻传,道不相通……成了。”
守墓人深深呼吸,抬手之间,已有什么网民们未曾意识到的东西回应守墓人的行为。他们就像在讨论房子能建多高,却只局限于楼梯的人们一般,此时才意识到落伍。
守墓人亲手抑制住了剪裁者面前的自己。守墓人自己背叛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