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荣王赵与芮独自坐在客厅之中,心情却有些烦闷。
傍晚时分,赵由贵来了。他一进门就涕泪横流,对荣王哭诉了自己在左一厢内遭到赵旋暴打、威胁的经历。荣王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赵由贵,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丝恼怒。
不过荣王也并没有轻易相信赵由贵的一面之词,他皱眉道:“如果你觉得受到了赵旋的欺凌,大空翼去大宗正司控诉他,相信大宗正司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赵由贵一听这话,连连摇头道:“三爷,那赵旋毕竟比我还长一辈呢,您知道这事就好了,闹到大宗正司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的。”
荣王见赵由贵如此的表现,也明白赵由贵必然也有过错,便不再言语了。等赵由贵离去之后,荣王来到了书房之中,心中对于赵旋的不满也就更加的强烈了。
他心中暗道:“你赵旋即便是有理,但是赵由贵毕竟是近支子弟,也不是任由你这个身份模糊的远支子弟可以随意羞辱的啊!”
夜色渐渐的深了,荣王离开了书房,他要准备休息了。这时管家迎了上来,对赵与芮道:“王爷,王管事刚刚回来了,您要见他吗?”
荣王知道他这是打探消息回来了,于是点头道:“让他来见我吧。”
王管事见了荣王,连忙躬身施礼,荣王随意的摆了摆手,然后直接了当的问道:“我来问你,那赵龙图今晚究竟宴请了何人?”
王管事连忙答道:“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赵龙图今晚在春草堂酒楼设宴,是为了给一名叫陆秀夫的待阙进士送行,听说这陆秀夫明日就要离开临安了。”
荣王闻言不由得心头火起,暗骂道:“一个待阙之人,早走一天或者晚走一天,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那赵旋却以此为借口拒绝了本王的邀请,难道是看不起自己这个闲散王爷吗!”
好在荣王养气的功夫了得,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不露声色的继续问道:“哦,难道今晚赴宴的只有那陆秀夫一人而已吗?除此之外,可还有他人?”
王管事恭敬的答道:“回禀王爷,据我了解,春草堂的大部分教授应该都参加了。其中秦九韶、文天祥等人也都在其中。对了,就连贾丞相的女儿贾欣笑也去赴宴了,酒席散后,就是赵龙图亲自送她返回的贾府。”
荣王面露疑惑之色,扭头看向了王府的大管家,询问道:“怎么,最近赵龙图和贾丞相之间走的很近吗?”
管家连忙答道:“回王爷,赵龙图和贾丞相见面的机会应该不多。不过我刚刚得到消息,听说步军司都指挥使王坚已经替赵龙图做媒,向贾府求婚了,而且贾府方面好像也已经收下了王都指挥使送去的聘礼。”
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荣王手中原本刚刚端起的茶杯,就被重重的拍在了桌面之上。这一下的力道之大,让那茶杯瞬间碎裂开来,而荣王的右手,也被茶杯的碎片划破,鲜血瞬间就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管家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冲出房门,唤人来给荣王止血。而荣王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只是在恨恨的道:好你个赵旋,我说怎么敢不把本王看在眼里呢,原来是靠上了贾似道这棵大树!”
次日清晨,蒙蒙细雨之中,赵旋、秦九韶和文天祥一起来到了余杭门外的码头上,为即将离去的陆秀夫送行。
余杭门是临安城北边的三座城门之一,从这里乘船船出发,就可以直接驶入大运河。沿着大运河北上,途经嘉兴、苏州等地,就可以直达镇江了。
文天祥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深褐色的砚台,面带微笑的递给了陆秀夫,说道:“君实啊,你这一去,我们也不知什么时候再能相见。这块砚台是我惯常使用的,我给他取名为‘玉带生’,就赠与你做个纪念吧。”
赵旋看向那方砚台,只见砚台的上方环绕着一圈白色的纹理,宛如一条玉带缠绕其间,他心中暗自思忖:“如此看来,这方砚台之所以被称为‘玉带生’,想必便是得名于此吧。”
一旁的陆秀夫同样目不转睛地端详着这方砚台,他注意到砚台的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光滑圆润,显然这是文天祥的贴身之物,而且已经陪伴他多年。
陆秀夫不禁推辞道:“这……这实在是太贵重了,文兄还是自己留着吧。”
文天祥却执意将砚台塞入陆秀夫的手中,笑道:“这砚台不过是一件死物罢了,若能在君实你的手中为国效力,那才是它的造化呢,你就不必再推辞了。”
陆秀夫见状,只得将玉带生小心的收入怀中,然后对着文天祥拱了拱手,郑重地说道:“愚弟定当不辜负文兄的嘱托!”
秦九韶也走上前去,从衣袖中取出一卷手稿,递于陆秀夫道:“陆教授,这是我从《数书九章》中摘取的一部分内容,希望对你在两淮有所帮助。想来军中粮草调度、城防测算等事情,应该都能派上用场的。\"
陆秀夫双手接过手稿,连忙道谢,也小心的收藏了起来。
赵旋见状也走上前去,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琉璃瓶,递给了陆秀夫,笑道:“陆兄,这瓶素馨露是我替你为嫂夫人准备的。”然后他又递上了一个包裹,对陆秀夫道:“这里面是爪哇所产的檀香,你孝敬父母或者自己留着用都可以的。”
陆秀夫接过之后连忙道谢,倒是文天祥在一旁见了,不禁笑道:“赵山长,亏你还是武将出身呢,怎么送给君实的都是一些女人能用的东西呢?”
赵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解释道:“文兄莫要取笑了,我原本有意给陆兄打造一柄防身用的短刃呢,但是陆兄走的太急,时间来不及了,就只能先拿这些东西应急了。”
说到这里,赵旋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信封,递给了陆秀夫,解释道:“陆兄,这是我请殿前司为你写的一份公文,你带在身上吧。万一沿途有官兵检查,有了这份文书,应该能省却不少麻烦的。”
众人正说着,客船的风帆升了起来,有人开始催促陆秀夫上船了。陆秀夫通过踏板上了客船后,转身冲着三人拱手道:\"诸位还请多多珍重,我们日后再见。”
客船缓缓的离了岸,陆秀夫站在船尾,频频的向赵旋三人挥手,他们也挥手回应。客船渐行渐远,带着陆秀夫消失在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