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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雨

惊蛰日的雨下得没头没尾,苏清沅抱着文件袋站在“知行律师事务所”门口时,裤脚已经溅上了半圈泥点。

玻璃门里传来争执声,混着雨打遮阳棚的噼啪响,她刚抬手要推开门,门却先从里面被撞开。一个穿驼色大衣的女人红着眼眶冲出来,高跟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刺耳的打滑声,擦肩而过时,苏清沅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女人手里飞掷出来的文件夹砸中了胳膊。

文件夹里的纸张散了一地,最上面那张离婚协议书上,“傅时衍”三个字签得笔走龙蛇,墨色凌厉得像是要划破纸页。

“傅律师!你就这么冷血吗?我们七年的感情……”女人的哭喊被风吹得破碎,苏清沅蹲下去捡纸,指尖刚触到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极淡的男声。

“需要帮忙吗?”

她抬头时,雨丝恰好落在睫毛上,视线瞬间模糊了半秒。男人站在门内的暖光里,黑色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白衬衫领口系得规整,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块极简的银表。他的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额前碎发却沾了点水汽,垂眸看过来时,眼底的淡漠像被雨水浸过的冰,唯独落在她攥着照片的手上时,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苏清沅认得这张脸。

三年前在临市法院的走廊里,她作为实习生跟着导师整理案卷,曾远远见过他一次。那时他刚赢了一场标的过亿的经济案,被一群记者围着提问,指尖夹着的钢笔转了个圈,回答问题时语速平稳,却每一句都堵得记者哑口无言。后来导师跟她提过,傅时衍是业内最年轻的合伙人,专打离婚与遗产纠纷,胜诉率百分之百,就是性子冷得像块捂不热的玉。

只是那时她没看清,他的眼睛是这样的——虹膜偏浅,瞳仁却黑得纯粹,看人的时候像在审视证据,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专注。

“不用,谢谢。”苏清沅把照片塞进文件袋,指尖不小心蹭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缩了缩。

傅时衍的目光落在她文件袋上印着的“临市法律援助中心”字样上,又扫过她湿透的刘海,没再说话,只是弯腰捡起了散落在脚边的几张纸。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捡纸时动作利落,唯独拿起那张离婚协议书时,指腹在“傅时衍”的签名上顿了顿,然后才递还给她。

“实习律师?”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了些,像是被雨水滤过。

苏清沅接过纸,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又是一阵凉意。她点头:“是,今天来送关于林慧女士抚养权案的补充材料,跟傅律师约好的。”

林慧是上周她接手的法律援助案子的当事人,丈夫意外去世后,婆家要抢走孩子的抚养权,还扣下了全部抚恤金。她跑了三天才收集齐证据,昨天跟傅时衍的助理约好今天送材料,却没料到会撞上这样的场面。

傅时衍“嗯”了一声,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进来吧,雨大。”

事务所里很暖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咖啡香,与刚才门外的湿冷截然不同。苏清沅跟着他走进办公室,才发现他的办公室比想象中更简洁——整面墙的书架上摆满了法律相关的书籍,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书桌一角放着一个白色的陶瓷杯,杯身上印着一行小字:“法律之内,应有天理人情。”

字体娟秀,和他凌厉的签名截然不同。

“坐。”傅时衍把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先暖暖手。”

苏清沅接过杯子,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她看着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屏幕上跳出林慧案的卷宗。

“材料我看过了,”他抬眸看她,眼底的淡漠似乎淡了些,“证据链很完整,但缺少林慧目前的收入证明,还有孩子的学籍档案,这些需要补充。”

“收入证明我已经在催林女士准备了,她现在在超市打零工,老板答应下周给开证明。学籍档案我昨天去学校问过,需要法院的调查令才能调取。”苏清沅把文件袋里的材料拿出来,一一摆好,“我今天来就是想跟傅律师商量,能不能由贵所出具调查申请,毕竟您这边……”

“可以。”傅时衍打断她的话,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一份调查申请书模板,“我让助理下午就准备,明天你过来拿,直接去法院提交。”

他答应得太爽快,苏清沅反而愣了一下。她之前听说傅时衍对案子要求极高,尤其是法律援助类的案子,很少会主动帮忙跟进,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

“谢谢傅律师。”她低下头,把材料整理好,放进他的卷宗里。

傅时衍没说话,目光落在她放在桌角的文件袋上,刚才那张被她塞进袋子里的老照片露了个角,照片上是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背景是临市一中的校门。他的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才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陶瓷杯喝了口茶。

“还有事?”他见她半天没动,开口问道。

苏清沅摇摇头,起身要走:“没有了,不打扰傅律师工作了。”

她走到门口,刚要开门,就听见傅时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外面雨还没停,我让助理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就好。”苏清沅回头,正好看见他站在书桌旁,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身上,在他白衬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但眼神里似乎多了点什么,让她一时没敢直视。

傅时衍没再坚持,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黑色的伞,递给她:“拿着,别淋感冒了。”

伞柄是木质的,握在手里很沉。苏清沅接过伞,说了声“谢谢”,转身推开门走进雨里。

她撑开伞,走了没几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傅时衍还站在办公室的窗前,隔着玻璃和雨幕,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身影在暖光里,竟透着几分说不清的落寞。

直到出租车开远,苏清沅才收回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伞柄。她想起刚才在他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张老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眉眼分明,和现在的傅时衍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眼神里多了些少年人的鲜活,少了些如今的淡漠。

而照片上的少女,眉眼弯弯,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和她钱包里夹着的那张自己十八岁生日时拍的照片,长得一模一样。

她的心猛地一跳,手指攥紧了伞柄,木质的纹理硌得掌心发疼。

三年前在临市法院的走廊里,她以为只是远远看了他一眼,却没料到,原来早在更久之前,他们就已经出现在了同一张照片里。

雨还在下,敲打着车窗,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苏清沅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突然想起刚才傅时衍递伞时,指腹不经意间蹭过她掌心的温度,明明是冰凉的,却让她的心跳,快得有些失控。

她不知道,此刻在“知行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里,傅时衍正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张刚从抽屉里找出来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少年少女笑得灿烂,背景是临市一中的校门,右下角印着日期——2015年6月15日,中考结束的那天。

他的指腹在少女的脸上轻轻摩挲着,眼底的淡漠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遗憾。

“苏清沅……”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几乎被窗外的雨声淹没,“原来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