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意和谢璟驰先是回了谢府,两人沐浴更衣后,换了隆重些的行头,进宫面圣。
二人才到宫门处,王喜便已经带人来接。
“哎呦我的谢大人,明珠郡主,你们二位总算回来了,陛下可是成天念叨着你们。”
王喜如沈舒意当初推测的一样,终究因为对乾武帝‘忠心耿耿’,被放了出来。
且乾武帝念在他陪在自己身边多年,便算是小惩大诫,继续留在身边用着了。
“有劳王公公。”沈舒意和谢璟驰同王喜打过招呼。
王喜殷勤的在一旁带路,许是因为常年跟在帝王身边,窥探到了些蛛丝马迹,又或者念及当初沈舒意出手搭救,总归他对二人格外客气。
王喜在一旁低声道:“这一年多,陛下的身体大不如前,许多朝事也开始放手。”
谢璟驰蹙眉道:“我离开京城时,陛下仍旧身体康健,短短三年多,如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王喜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四周,低声道:“陛下为求长生,服食了不少丹药。”
每每服用,最初确有奇效。
可要不了多久,身体就会变得更差,如此,只能再次服用,循环往复,身体自然就差了。
沈舒意心下思量,这和她此前控制萧廷善的方法相差无几,只不过连城先生所配,确实是调理的身体的良药,只不过不适合萧廷善罢了。
而那些所谓的丹药中多是朱砂,藏有剧毒,若乾武帝长期服用,身体只会每况愈下。
没多久,一行人便被带到了正极殿,乾武帝正在休息,许是知道两人会来,故而没睡,只让王喜接到人后,进去通传。
“陛下,谢大人和明珠郡主到了。”王喜小心的开口。
乾武帝睁开眼,一双眸子稍显浑浊,却依旧凌厉:“传。”
沈舒意同谢璟驰入内,跪于殿内:“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让朕好好瞧瞧。”乾武帝打量着下首的谢璟驰。
谢璟驰起身后,对着乾武帝又行了个大礼,乾武帝有些恍惚。
沈舒意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帝王,他确实老了,不过与其说老,不如说精神大不如前。
其实他依旧俊美,在帝王之中也仍算年轻,只不过同三年前,却截然不同。
沈舒意不明白,为何这一世他会选择这样一条路,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所以一切都改变了吗?
还是说…他心中另有盘算。
“都出去。”乾武帝挥了挥手。
王喜等人带着一众宫婢退下,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乾武帝、谢璟驰和沈舒意三人。
乾武帝的视线落在沈舒意身上,凌厉的目光带着审视,沈舒意不曾抬头却能感受到那视线阴翳凌厉。
“你已经知道了?”乾武帝沉声开口。
“是,臣妇已经知道。”沈舒意坦然开口,没打算装下去。
她的坦荡让乾武帝笑了一瞬:“你的胆量,倒是一如从前。”
“于臣妇而言,他只是臣妇的夫君,不论他究竟是谁,最后又会成为谁。”沈舒意平静开口,直视乾武帝。
乾武帝盯着她看了一会,将一只巴掌大的盒子推到她面前,缓缓道:“这是一枚毒丸,你将其服下,以后每年,朕自会派人给你解药。”
“陛下!”谢璟驰皱起眉头,眼里多了抹戾气。
乾武帝看向他,缓缓道:“璟驰,你要知道,朕是在保护你,知道你身份的人越多,你就越危险。”
“一旦你没有恢复皇子的身份,却被旁人所知,等待你的将会是无尽的毒害和刺杀。”
乾武帝话锋一转,审视他道:“还是说,你如今翅膀硬了,不愿再为朕做事?”
沈舒意清楚的感受到,这一瞬,乾武帝的语气里带了些莫名的杀意。
这位帝王,在经历了无数的算计和背叛后,越发多疑。
谢璟驰跪在地上:“儿臣愿为父皇鞍前马后,可儿臣也不会让自己的夫人服下剧毒。”
乾武帝只是目光阴冷的看着他。
谢璟驰凤眸深邃,直视着他再度道:“若父皇有所顾虑,明日我们就离开京城,再不踏足京中半步!”
乾武帝看了他半晌,忽然一笑,意味不明的看向沈舒意道:“沈舒意,你怎么说?”
沈舒意神色平静的看着乾武帝:“若陛下一定要臣妇在自己和夫君中选择,臣妇愿意赴死,只是臣妇也相信,以德服人、以赤诚待人,终究要比这些手段更为可靠。”
“当然,臣妇不想死,不论日后所面对的是什么,我更希望自己和他风雨同舟。”
乾武帝冷声道:“好,既然你如此为他考虑,那就吃下这颗药吧。”
沈舒意的视线落在那枚药丸上,缓缓上前。
她当然不想死,可是如果没的选,她会希望谢璟驰活。
这个世道,对女人有太多的不公。
他活着,才能为苍生社稷做更多的事。
可是就如她所说,她更想活着,毕竟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总比不过自己亲眼看一看那盛世。
就在沈舒意拿起药丸的那一瞬,谢璟驰上前,将药丸从她手里抢了下来,直接扔进嘴里,嚼了。
沈舒意愣住,瞳孔紧缩,转头抱住谢璟驰的脸,去抠他嘴:“你疯了!你快吐出来,吐出来!”
之前的镇定不复存在,沈舒意是真的被吓的不轻。
她眼圈泛红,急着要将他嘴里的药丸抠出来,却被他拉住手。
谢璟驰转头看向乾武帝,沉声道:“如果父皇一定要这么对我所爱的人,那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乾武帝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骂:“混账!”
谢璟驰拉着沈舒意,转身要走。
乾武帝站起身,看着两人的背影:“你知不知道,你会错过什么?如果想做帝王,是不能有软肋的!你如此在乎沈舒意,她会成为你的软肋!”
谢璟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乾武帝:“她不是我的软肋,她是我的铠甲。”
是我浑浑噩噩、暗无天日生命里的光,是我仅存的向往和美好。
“还有,当不当皇帝对我而言无所谓,我只是想好好活着,想和她一样,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