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黑暗笼罩了整个大地,九方怀生独自一人坐在湖边,周围一片静谧。
他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石子,随意地丢进湖中,看着湖面上泛起的一圈圈涟漪,心情有些沉重。
当他再次捡起一颗石子时,不知为何,他突然用尽全力将其扔了出去。
那颗石子像离弦之箭一样,飞速地穿过湖面,直直地飞向对岸。
九方怀生的目光紧紧跟随那颗石子,只见它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上。
他的眼睛猛地一震,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
因为站在对岸的人,竟是权念成!
九方怀生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迈开脚步,一路狂奔着跑过了桥,径直朝着对岸奔去。
贺定安和沅娘也在对岸等待着他的到来,他们看着九方怀生匆匆跑来,心中都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众人见到九方怀生如今的模样,他的脸上虽然看起来平静如水,但他们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沅娘看着眼前的九方怀生,心中的怜爱之情愈发浓烈,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缓缓地伸出手,轻柔地捧起九方怀生那苍白消瘦的脸颊,眼中满是疼惜地说道:“孩子,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九方怀生面对沅娘的关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容,轻声说道:“当个疯子,当个乞丐,又有什么不好?”
贺定安见状,心中一阵酸楚,他连忙从身上摸出所剩不多的碎银,小心翼翼地放到九方怀生的手心中,语重心长地说道:“若你遇到什么难处,一定要与我们说,你并不是身后空无一人。”
九方怀生凝视着手中那沉甸甸的锦囊,感受着贺定安的关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但他还是强忍着,将碎银轻轻地放在了沅娘的手心中,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真的很好,你们别担心。”
就在这时,权念成突然伸出手,轻柔地拿下九方怀生发上的几根杂草,然后轻声说道:“上次准备给你的那封信……”
权念成的话还未说完,突然间,天空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发出一声巨响,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天而降,直直地落在沅娘和九方怀生之间,瞬间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们急忙四散开来,以避免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波及到。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离明如同从天而降一般,她的脚尖轻盈地踩在天裂的棍尖上,这一切好似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以一种极度轻蔑的眼神俯瞰着众人,好似他们都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九方怀生揉了揉被灰尘迷住的眼睛,当他终于看清眼前的情景时,离明已经展开了溶洞。
那溶洞的后面,便是鬼界。
离明如鬼魅一般斜飞着,她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掐住权念成的脖子,活脱脱就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正将人一点一点地拖入那恐怖的溶洞之中。
沅娘和贺定安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楚离明是如何突然出现在权念成身旁的。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离明已经带着权念成进入了溶洞。
离明侧过头,给了九方怀生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
贺定安与沅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跳入即将合上的溶洞之中。
离明毫不费力地将三人一同带入了鬼界,那溶洞缓缓合拢,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九方怀生如梦初醒,他心急如焚地想要追赶上去,可溶洞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地面。
“权兄!”九方怀生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他对着那片空地疯狂地呼喊着,希望能得到一点回应。
可四周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他的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为什么自己没有更快地反应过来?为什么没有能够阻止离明带走权念成?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失败者,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万劫不复。
九方怀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在南云国的大街小巷里穿梭着,四处寻找着那条通往鬼界的黄泉路。
他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无论他怎样努力,都始终无法找到那条路的踪迹。
九方怀生像发了疯一样,在街道上横冲直撞。
他一脚踢翻了菜篓,里面的瓜果散落一地;紧接着又推翻了坛子,里面的液体流淌出来,浸湿了地面;而后他又踩坏了他人种在院子的花草,那些花草被他践踏得不成样子。
不仅如此,九方怀生还闯入了鸡鸭鹅猪圈中,那些家禽受到惊吓,不停地鸣叫着,声音响彻整个街道。
这一阵喧闹,几乎让所有人都从睡梦中惊醒。
百姓们纷纷穿戴好衣袍,拿起家中的农具,急匆匆地赶到了大街上。
他们看到九方怀生如此疯狂的举动,都十分愤怒,于是一窝蜂地追在他身后,嘴里还不停地叫骂着,个个都气势汹汹。
九方怀生在前面拼命地跑,百姓们在后面紧紧地追。
最终,百姓们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将九方怀生包围在十字分叉路的中心,让他无路可逃。
百姓们高举着火把,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有的指责九方怀生的行为,有的则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九方怀生此时已经完全听不进去这些声音,他的心中充满了焦虑和绝望,不安笼罩着他,让他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他只想抓住那所剩不多的东西,可现在却被这些人困在这里,无法脱身。
“权兄!”九方怀生突然大声呼喊起来,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凄凉。
他环顾着四周,希望能看到权兄的身影,可是除了愤怒的百姓,什么都没有。
他的呼喊声越来越大,语气也越发沉重,“权兄!”
仿佛这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可无论他怎样呼喊,都没有人回应他。
九方怀生似乎已经听不到周围百姓的声音了,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往黄泉路,即使是一起面对强劲的对手,也不再会是孤独一人。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百姓们像是约好了一样,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而在这条路的尽头,一个身影缓缓地走了过来,正是白锦。
白锦步履轻盈地缓缓走到九方怀生身旁,她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塑,用她那清冷的目光凝视着几近疯狂的九方怀生。
九方怀生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抓狂地嘶吼着,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震耳欲聋。
他的眼眸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好似燃烧着一团怒火,这恐怖的景象令所有围观的百姓都惊恐万分,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农具,不敢有丝毫松懈,随时准备将这个疯狂的人碎尸万段。
就在九方怀生的情绪愈发失控之际,白锦那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一盆刺骨的冰水,狠狠地浇在了他那颗燃烧的心头上。
“若是你想让你的权兄对你彻底失望,那你大可继续这般疯狂下去。”白锦的话语冷酷而无情,却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九方怀生混乱的思绪。
九方怀生的嘶吼声戛然而止,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缓缓地瘫倒在地。
他的双眼渐渐失去了焦距,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死寂之中,眼神空洞而麻木,犹如死灰一般。
白锦见状,给身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那下人立刻心领神会,快步上前,开始驱散围观的人群。
百姓们虽然心有不甘,但在白锦的威严下,也只得纷纷散去,街道很快又恢复了空无一人的冷清景象。
白锦转过身,走到九方怀生面前,蹲下身子,与他平视。
她的声音此刻变得异常温柔,好似春天里的微风,轻柔地吹拂着九方怀生的耳畔。
“听你刚才喊着权兄,我想,其实你还是有家人的,对吗?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肯回家?”白锦的目光充满了关切和疑惑。
九方怀生的目光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空洞而麻木,直直地落在白锦身上,缓缓说道:“我……亲手毁掉了我的家。”
他的声音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轻飘飘的,却又像千斤重担一样压在人的心头。
这句话说完,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天边泛起的鱼肚白,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白锦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九方怀生的话。
这显然是他心中的一道深深的伤疤,既然如此,她又怎能残忍地去揭开它?
就在这时,清冷的街道上传来了第一声鸡鸣,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紧接着,一阵朗朗的读书声骤然响起,清脆而响亮。
白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拉起九方怀生的手,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九方怀生没有反抗,他的眼神依旧迷茫,任由白锦带着他在街道上穿梭。
两人一路小跑,最终来到了湖边。
湖水在晨曦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对岸站着一名女子,她身姿绰约,宛如仙子下凡。
而那铿锵有力的读书声,正是从她身上传出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渐渐升高,阳光洒在女子身上,好似给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使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神采奕奕的光芒。
九方怀生不知道自己已经听了多久,他完全沉浸在女子所念的诗词之中,好似时间都已经停止。
这些诗词他都曾看过,但从女子口中念出,却有着别样的韵味,她的声音清澈悦耳,如潺潺流水,又如夜莺啼鸣,让人陶醉其中。
不知不觉间,周围聚集了一些孩童,九方怀生原本以为他们也是被女子的朗诵所吸引,前来听书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些孩童竟然捡起地上的石子,毫不留情地朝女子扔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恶意,女子却毫无反应,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些诗词上,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将那些诗词念得如痴如醉,没有丝毫卡顿,就好像这些文字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中。
白锦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
她迅速捡起地上的枝条,毫不犹豫地跑过桥上,冲到女子身边,用枝条狠狠地抽打那些扔石子的孩童。
“不许欺负她!”白锦一边抽打,一边愤怒地喊道。
可这些孩童们却并不害怕,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反而被白锦的举动激怒了。
他们像一群饿狼一样,纷纷围住白锦,准备将手中的石子扔向她。
其中一个男娃特别胆大,他毫不畏惧地说道:“我阿娘说了,她就是个疯婆子!每天鸡刚叫就来这里念经!”
其余的小伙伴们都齐声附和道:“就是啊!”
他们的声音响亮而坚定,似乎对自己这般行径毫无愧疚之意。
在这一片嘈杂声中,有一个女娃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微弱。
她小声地说道:“不要再欺负这个姐姐了。”
这个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正义感和同情心。
可惜的是,也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太小,又或许是因为她本就是被孤立的那一个,根本没有人在意她所说的话。
就在这时,那个胆大的男娃突然高高地抬起手,手中紧握着一颗石子,准备将它狠狠地砸向白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九方怀生如同闪电一般出现在了白锦的身边。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单手将白锦紧紧地抱在臂弯之间。
那石子如同流星一般划过空中,最终狠狠地砸在了九方怀生的身上。
白锦见状,急忙扶住九方怀生的肩膀,满脸忧虑地问道:“你没事吧?他们的手劲可不小呢!”
九方怀生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没事。”
他的语气冷漠而平静,凌厉的双眼紧盯着那男娃。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也是要还回去的。”
这句话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话音未落,只见刚刚那颗砸向九方怀生的石子,竟然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飞了起来,以惊人的速度直直地砸向那男娃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