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通过三辆马车的称作路,在大明帝国,这是最高等级的道路。由于道路是沟通帝国的血管,所以帝国一直尽量保持主干道的通畅。
易州东部南部的地形相对平坦,所以易州将主干道扩宽了一倍,能够通过六辆马车。在州城以及地形崎岖的山区,易州也在尽量加宽道路。
落尘道长是路政负责人同时是农院的理事,负责易州山林道路的规划,带领学子们实地测量山川河流之后,由学子们参与道路建设,作为农院实践课的重要教学内容之一。
落尘指着易水河堤坝对身边的学子们道;“绿植一处的道路修葺和维护工作非常出色,你们看,堤坝旁的路径增加了排水设施,从河道到堤坝栽培了四层绿植。
河道陡坡河道肩膀河堤边缘以及沿河道的大路,绿植一处栽培了固坡的灌木,花卉,蔬菜和高大的树木,不仅美观护路还能提供经济收益,不愧是皇家内府的专家啊。
今天道路临时禁行,大家的课业是测量排水沟之外的辅助路面的角度,注意不要走上主道。”
落尘看着学生们拿着仪器进行测量,转头看看空空的大道。
易州商会同易州衙门进行了磋商,易州的道路采用右侧通行等标准。约定三种情况可以封路,第一易州处于战争状态,第二朝廷需要传输紧急公文,第三约定的特殊情况。
除了以上三种情况,百姓可以自由通行,衙门的公事行动不在清道范围。
今天,派往辽东的商军将运送战死士兵的骨灰和遗物到达泰宁山勇士陵园,商军的行动属于特殊的封路情况。
行人们让出大路,在排水沟外的小道出行。
信号弹在天空炸响,落尘整整衣服道;“学子们,今天的课业暂停,我们在路边迎接勇士们回家。”
两个商军骑兵连队护送着十辆偏厢车直达泰宁山陵园,车辆罩着黑纱,装载着战死士兵的骨灰和遗物。
八月的天气依旧炎热,护送队伍进入易州境内全员着甲,背插军旗的通信兵在大道上飞弛而过,不时点燃信号弹通知行人避让。
车队经过乡村和大路口会暂时停下来,队伍前方的八名司号兵吹响军号指引战死士兵的灵魂回家。
花爷爷在花叔的搀扶下站在老营摆放的香案旁,花爷爷眯着眼看着轰隆隆驶过的车队道;“战死不少青壮啊!”
花叔一边向车队拱手一边道;“爹,这一次送回来的战死士兵最多,一共五百一十六位。
这些勇士是易州固安蔚州灵丘等地应召青壮,不包括辽东山东等地的青壮,战况确实惨烈。
商军在辽东损失很大!”
花爷爷眼含泪水道;“想要站着活着就要敢于牺牲,当年蒙古铁骑攻破紫荆关攻打北京,易州等地反抗的百姓殊死搏斗,尸体填满了河道啊!
他们都是了不起的勇士,都是好汉子!”
花叔点点头;“商军的牺牲拓展了商道,据说已经到达奴儿干都司庙街,距离易州几万里,那里是野人女真的地域,也是后金的后方是后金重要的兵源基地。
商军将逐步压缩后金的生存空间也在清剿商道沿线的外部顽固势力,大规模的战斗还在进行中,我们的儿郎打得很好,商行已经在辽东站稳了脚跟,正在倭国和琉球建设商道。
据说,银河带领船队到达了遥远的冰海,看到了漫天的星河。
据说徐安生教授的爹爹踩着星链与徐教授相会。真是美轮美奂的世界!”
花爷爷不断点头道;“银河是个好孩子,他怎么没有回来?”
“爹,银河去京师述职了,很快就会回家。”
李银河站在礼部衙门之前,对一直神情恍惚的精奇里果果道;“果果,儒学讲究君子不器行者无状,你突然看到恢弘的城池有些失神是正常的。
但是,你要明白,中华民族传承的最可贵之处是不屈不挠勇于创新充满慈悲的精神。
高大的城池只是外在表象。
我们今天呢来到礼部衙门要讨要一个说法,管舞姑姑在海参崴地区独自一人阻挡了后金一个牛录的骑兵,且击杀两名后金甲兵,她以自己的牺牲为商军争取了防御的时间,应不应该得到嘉奖?”
果果伸出拇指道;“参加战斗的都是英雄,应该得到应有的战利品和荣誉。
管舞姑姑威武!”
李银河伸手接过彩云递来的茄子,砸向礼部大门道;“管舞属于教坊司,教坊司隶属礼部。对于管舞的事迹,礼部竟然以不合规矩为由不予上奏朝廷,管舞姑姑的英勇事迹仿佛没有发生一样。
礼部是天下的道德典范,是不是道貌岸然有些混账!”
李银河再次将彩云递过来的黄瓜砸向礼部大门。
天安门和大明门之间是七百步的长廊,长廊两侧修筑了六米高的宫墙,宫墙两侧是中央衙门,东侧墙外是礼部、吏部、户部、工部、宗人府、钦天监等官署。
几名侍卫穿过围观的官员们靠近李银河一行。
侍卫首领向李银河拱手道;“李大人啊,我们让你们进入中央衙门办公区域是因为你要觐见陛下,谁想到你竟然攻击礼部衙门,我们作为护卫非常为难。
我们只能将你们赶出衙门,向兵部报告你的行为,估计礼部也要上奏朝廷。
你赶紧离开此地等候弹劾。”
李银河扔出手中的蔬菜,被侍卫们推出衙署大门。李银河拍拍手道;“还有没有王法,还讲不讲道德,本官要在皇帝面前讨个说法,这事没完!”
一名绸衫老者笑眯眯看着李银河道;“银河小友,别来无恙!
老夫看到你被侍卫赶出衙署,认为你在做官一途一如既往的失败啊!”
李银河挠挠脑袋道;“熊文灿大人,你是福建巡抚应该在福建操劳吧!
可是银河总在京师碰上你,你是不是谋取私利没有干公事啊!”
熊文灿满不在乎的摆手道;“巡抚负责的差事能有多难,本官轻轻松松就处理完毕政事,总想着还要加些担子为朝廷分忧。
李银河啊,买卖要讲究诚信。本官给你的商行送去了海船,并提供了福建沿海捕获的数千海匪和家眷。
你做了什么呢?本官在巡抚的职位上没有收到进步的信息。
小子,老夫的钱财不是那么好骗的。”
李银河瞥眼熊文灿道;“你威胁本官吗?
国朝有几个巡抚呢!你已经是执掌一方的朝廷大员,你进一步就是总理几个省的总督了吧,或者要进入内阁了吧!
本官只是一个卫所小官,你的要求太高了。老头,你如果不满意等待,那么去商行算算帐,我给你船只和人员的补偿。
一万银还是两万银?咱们一拍两散互不相欠!”
熊文灿面无表情道;“年轻人,说话要含蓄一些,态度要谦逊一点。既然在官场混,就要低调,起码表面上保持道貌岸然吧!”
李银河不耐烦的撇嘴道;“我是官场毒药,懒得和你们这些官场油条虚情假意客套。
不就是为了僭越权力搞点金银土地吗,熊大人,本官还真的瞧不上那点钱。
本官就认识皇帝陛下,其余的官员本官不熟也不招人待见,你想怎么做直说。”
熊文灿点点头;“你还算实诚,认识陛下就和内府关系匪浅,听说你的商行接收了不少内侍吧,你和内府的张彝现大人很熟吧?”
李银河道;“张彝现大人是司礼监的吧,他的买卖委托给商行操作,几个月前从商行的银号抽调了几万两银票,当时就在棋盘街你也在场。
怎么啦?我们应该算是熟悉。我得告诉你,我跟司礼监掌印的关系比较紧张。”
熊文灿满意道;“银河啊,我对你的人脉非常重视,刚才埋怨的话都是玩笑。
现官不如现管,说吧,为了维护张彝现大人的关系,你有什么要求?
银河说得对,我这种高层次人士想要进步,不能眼光太近太窄,钱财都是俗物是小事,关键是牢牢维持渠道关系啊!”
李银河诧异地看着熊文灿,眼珠乱转道;“熊文灿大人跟银河这样的土包子硬是不一样,搞关系的境界绝对天差地别。
银河就是土鳖,特别在意钱财俗物,穷怕啦!
我和手下商量商量哈!”
李银河兴奋地转了个圈,在熊文灿蔑视的目光中走到一旁,来到负责京师商栈的历铁帅掌柜身旁。
历铁帅从挎着的篮子里拿出一块桃酥递给李银河,低声道;“陛下要成立户部工部总理衙门,由内府司礼监太监管理两部门的收入支出。
原则上这个衙门职权很大,主要督促户部征收农税,户部一直无法征收应税的额度致使朝廷收入匮乏。
但是,户部工部尚书瞧不起内府的太监,内阁大学士们偏袒两部尚书,这个衙门没有官员重视。
张彝现大人从商行挪用了几万两白银争取到户部工部总理的职位,但是目前缺乏两部尚书的支持,业务无法开展,正在扯皮之中。
张彝现大人要求咱们提供一批审计人员帮助这个衙门,同时提供一部分运营费用维持其正常运行,户工总理衙门一直入不敷出。”
李银河点点头;“熊文灿很重视这个衙门。我们可以质疑糟老头的道德节操,但是不能轻视他们的政治嗅觉。他们在官场已经人老成精啦!
我回到易州之后,从农院调派学子们支持这个部门的审计工作,通知张彝现大人,京师商栈的银号提高钱财额度支持衙门运行。
我去摸摸熊文灿对此事的态度。”
李银河嚼着桃酥回到熊文灿身前,递给熊文灿一块桃酥。
熊文灿摆手道;“李银河,要注意官威,大街之上吃东西有失体统。
算啦,你在官场没有什么前途算是特例,随意吧!”
李银河道;“熊大人,你是国朝顶级官员,银河只是卫所混日子的,不在乎官途只在乎钱途。
银河要为钱途也就是商道谋划。
卑职手下合作商贾杨禄原是海盗出身,随同许心素向朝廷投诚,许心素被郑之龙杀死之后,杨禄的商业渠道被郑之龙封锁,现在局面很不好啊。”
熊文灿点点头;“许心素本来是制约投诚海盗的关键人物,福建沿海从南到北境内有五大水寨是海防的基地,本官提拔他为把总管辖一个水寨,同时他是官府沟通东番荷兰人的唯一人选。
可惜啊,他被投诚前的郑之龙击杀了。这样吧,本官委任杨禄为小埕水寨的把总,小埕水寨在福州沿海,水军编制四千。
本官委任其代管澎湖游击。”
熊文灿看看李银河道;“朝廷难以实发薪饷,本官也不会特别照顾杨禄,只能给与水寨三成薪饷。
另外要明白,澎湖地域虽说是朝廷管辖,其实是郑之龙的贸易基地。
杨禄能不能生存得依靠他自己的能力。”
李银河道;“好,熊大人,郑之龙虽然被招安了,但是他的水军没有被朝廷控制。
银河经略辽东商道之时,在日本沿海与郑之龙的海船发生冲突,郑之龙在日本平户建有贸易基地。
郑之龙控制泉州港与台湾也就是东番的贸易,也控制福建与日本的海贸,他对于从事贸易的每艘船只征收三千银子的海税。
长此以往,郑之龙的私人实力远远压制朝廷的水军实力,这不是好事。”
熊文灿叹口气道;“帝国其实可以在海上做一篇大文章,但是,内阁的防御重心在北直隶以及北部西部边镇。
老夫请求收复东番,但是,朝廷对于海洋不太重视,认为保持现状即可,再说了,朝廷财政紧张没有钱财支持本官要求的军事行动。
老夫知道郑之龙的私心,但是海贸终究需要有人立规矩,朝廷不愿意控制,只能是海盗或者是西人控制。
郑之龙好歹是朝廷的武官,能被朝廷调遣,朝廷仰仗其平靖沿海的匪乱。
目前郑之龙只是沿海诸多势力中的一方,东番北部有西班牙人南部有荷兰人,沿海还有数十股海盗。
郑之龙没有控制帝国沿海的实力,本官认为郑之龙此人精于算计小利缺乏高远的格局,其本质就是依托强权享受荣华富贵的豪强而已,官府的背书对他掌控海贸至关重要。
他依赖朝廷,能够保证官员的利益,朝廷对于他在海上的贸易不以为意啊!”
李银河道;“他影响了银河的海贸利益,银河也想在商道收税呢。
熊大人,我的商行需要控制福建至辽东福建至日本的商道,当然也要控制台湾基地。
你能提供什么帮助?”
熊文灿淡淡道;“我家族的船队出洋可以与你的商行合作,李银河,你的海上控制力能够影响东番吗?
参与海贸不是开玩笑不能投机取巧,我给你的机会不会多。
郑之龙兄弟在海上能够逐渐做大靠的是人脉和玩命。郑之龙接收了巨盗李旦在日本的势力,又接收了巨匪颜思齐在东番的势力,郑之龙是荷兰通译与濠境的葡萄牙人也关系紧密。
郑之龙有商业眼光脑子灵活做事狠辣,能够被朝廷招安绝非等闲之辈。
郑之龙不仅控制着福建至东番福建至日本的海贸,其还影响着帝国与南洋西洋的海贸,所以我不能帮你打压郑之龙。”
李银河点点头;“郑之龙的实力很强,易水湖商行的发展也不弱。
商行的武装正在打击日本幕府,我认为商行在明年可以控制台湾至日本的商道。
银河在台湾设立了商栈,控制台湾基地需要时间。
熊大人,朝廷的对外贸易指定的唯一港口在福建月港,我需要船只进出港口的详细资料和商品买卖清单。当然更加需要详细的针路海图,越多越好!”
熊文灿打量李银河一番道;“银河,我很欣赏你,你要是把做买卖的精力投入官途,应该有一番成就啊。
好吧,我会给你资料。我提醒你,出港的船只与真正的航向并不相同。”
熊文灿指着身旁一名中年人道;“我的族人熊阿福,他跟着你做买卖吧,负责沟通家族与易水湖商行的贸易。
银河啊,郑之龙通过自身实力证明了他能够帮助朝廷平靖帝国海疆。我希望你用事实来证明实力,让我们直观评估你做海贸制定规矩的价值。”
王承恩太监引领李银河来到皇宫中的大平台东门外道;“李银河大人,首辅大人和日讲官先生也在大平台,注意多听少说话。
今天咱家是当值太监,有什么问题咱家可以帮你岔开话题。
陛下心情不好,请谨慎应对。”
李银河拱手致谢,随王承恩进入东门走上大平台。
李银河向崇祯陛下行完礼,低头打量崇祯皇帝的裤脚,良久稍稍抬头,几名绯袍大臣站在龙案一旁端详李银河,一名文士眼中充满嘲讽看着李银河。
李银河面无表情与其对视。
良久,崇祯咳嗽一声道;“李银河,朕与大臣正在商量你在祈福活动中的表现,你协助祈福大使到达了鲸海,应该奖励。
但是,许多大臣有不同的看法。”
一旁的文士道;“李银河,本官东宫少詹事文震孟,我对你的封赏有些异议。
为国朝祈福是无比荣耀之事,应该谨言慎行时时自省,你觉得你在祈福活动中的言行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