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帝城,金光寺。
庄严肃穆的宝刹之中,一个身形高大的和尚在一个沙弥的带领下来到了西面的禅堂外,先是诵了声佛号,然后才说道:“小僧觉海,有事求见苦渡禅师。”
这名叫“觉海”的僧人正是季长青的老熟人,袁亢,而他所求见的苦渡禅师则是金光寺的现任住持,同时,也是一位八重天的半神。
禅堂中的木鱼声渐渐止息,不久后,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进来吧,觉海。”
得到许可后,袁亢走了进去。
禅堂中,一个年龄约莫五十岁的和尚背对着他坐在蒲团之上,沉声问道:“石心会和后土宗的会见有结果了?”
“是,他们已经达成了合作意向,愿意一同探索葬神谷。”
说完,袁亢便拿出了一张灵契,上面有后土宗和石心会的印戳,看起来应该是双方的盟书。
苦渡禅师转过身来,接过盟书,看了看下面的签署人,喃喃自语道:“石心会首席长老石中玉……后土宗客座长老叶逢春?”
他看向了袁亢,问道:“石心会的那个新首席也就罢了,这个叶逢春又是何方神圣?之前没听说过后土宗还有这号人物呐?”
“哦,这位叶施主是南疆阎罗殿的人,来到此处是为了寻找几年前落下的那块神石。”
“他与小僧有旧,此前也曾来打听过情况,我告诉他那石头掉进了葬神谷里,他便想办法联系上了后土宗的霓双,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的就成为了后土宗的客座长老,想必是地涌夫人和阎罗殿达成了某种协议吧。”
袁亢有条不紊地说道。
“嗯,能够拿出打动地涌夫人的利益,应该不是简单的个人行为,这么说此人是代表阎罗殿来的么……”
苦渡禅师沉吟片刻,打开盟书看了看,发现阎罗殿提出的神石竞价之法后喃喃自语道:“这是铁了心要拿下神石啊,不过愿意以竞价的形式分润利益,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住持的意思是……”
袁亢试探依你地问道。
“我要与上师商量一下,你且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说完,苦渡禅师便起身离开了禅堂。
他穿过了一座座僧众聚集的禅院,来到了一处挂着“藏经阁”三个大字的阁楼前,问守门的弟子道:“上师今日可在此处修行?”
“上师已来此半日有余,他曾经吩咐过,住持若有事来寻,可直接去第三层。”
守门的弟子恭敬地说道。
苦渡禅师点了点头,走进了藏经阁内,径直来到了第三层。
在这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僧正捧着一本经书,枯瘦的手指翻过泛黄的书页,发出沙沙的响动。
听见有人来了,他轻轻合上了手中的经书,说道:“过来吧,苦渡。你应该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来这藏经阁参悟佛经了吧?”
苦渡禅师闻言,不由得低下了头,说道:“弟子这些天来被凡尘俗事所扰,确实怠慢了修行,还望上师恕罪……”
老僧笑了笑,说道:“我并未有责备你的意思,过来坐吧。”
苦渡禅师闻言,这才走上前来,坐在了老僧的对面。
一入座,他便迫不及待地掏出了那张盟书,对老僧说道:“上师请看,石心会与后土宗已经达成了共识,决定一同探索葬神谷,他们将盟书送交我寺,想要邀我们一同入局,我们是否应该参与进去呢?”
老僧接过盟书,还没有翻看,便说道:“石心会与后土宗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是一件极好的事,不过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达成共识,想必应该不是他们自己的功劳吧?”
“上师所言极是,他们能够合作,是因为南疆的阎罗殿介入了此事。”
“他们派了一位圣道境的强者来到佛帝城,并说服了后土宗的地涌夫人,现在那位阎罗殿的强者已是后土宗的客座长老,据盟书上所说,他也会参与葬神谷的探索。”
苦渡禅师说道。
“嗯,我大概知道阎罗殿是为何而来的了,他们……是为了两年前落入葬神谷里的那块神石,对吧?”
苦渡禅师听到老僧的预言,不禁充满了敬佩地说道:“上师一语中的,那阎罗殿的强者确实是为了神石而来,他在盟书中约定,若此次探索可寻获神石,愿以多方竞价的方式进行拍卖,若有一方竞得神石,所得价款可平分给另外几方。”
“阎罗殿背靠圣地,财大气粗,若以此形式拍卖,必定会为其所得,不知上师您对此意下如何?”
老僧听完,轻笑了一声,说道:“神石毕竟只有一颗,多方利益纠葛之下,能有此等折中之法已是颇为不易,我对此提案并无意见。”
“葬神谷事关古佛传承,我等终究无法置身事外,盟书既已递至此处,便是缘法所至,勿需抗拒,只是葬神之地向来凶险,此次联合,需得三宗真神齐出,方能拨开云雾,一窥葬神之秘。”
“这么说,您要亲自前往葬神谷吗?那我也……”
苦渡禅师还没说完,老僧便摇了摇头,说道:“三宗真神齐聚葬神谷,佛帝城的防御力量必然被削弱,你得留在城中,那些心怀不轨之徒才不敢肆意妄为。”
“弟子明白……那这盟书,我便代金光寺签下了。”
“去吧,记得让罗汉堂的诸位护法做好准备,探索葬神谷,必定是一场苦战。”
苦渡禅师双手合十,向老僧鞠了一躬,这才离开了藏经阁。
老僧又拿起了手边的经书,轻轻摩挲着封皮上的金色大字。
《地葬渡魂宝卷》,天禅寺的核心传承之一。
想当年,渡世大佛正是依靠这门传承,才在觉者坐化之后迅速脱颖而出,成为了佛地诸部的共主。
只可惜,就算是渡世大佛,也没能挽救衰败的佛地道统,在葬神谷之战后,这位大佛便莫名失踪。
此后,地脉衰竭,佛地诸部分崩离析,时至今日,只有金光寺一支仍然保有过去的些许传承,但即使如此,这门传承也依然有所遗漏。
眼前的这本《地葬渡魂宝卷》只是完整经书的上卷,它可以度化邪祟、消解业力,却无法将化去的邪力转化成可以利用的力量,只能任其白白流失。
而那记载着相关方法的下卷,多半就藏在陨落于葬神谷里的某位古佛身上。
所以,这次的葬神谷之行,他必须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