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影楼,正面遇上过来接田甜的刘钊,刘钊从蓝色特斯拉上面下来,关车门的时候一直往身后的车子看,后方来车是辆扎眼的跑车。
男人看到漂亮的车子如同看到美女,总要多打量几眼的。
我与刘钊打了个招呼,笑着说:“刘钊,你来了。”
刘钊对我挠了挠头,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司葭,这阵子都要辛苦你了。你知道田甜在上海这边也没什么朋友……”
我面带微笑与刘钊寒暄着,同时,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紧随其后停下的那辆玛莎拉蒂银色跑车所牵引。
我不可能忽视这辆车子,只要多看几秒,记忆里的某些画面就突然被唤醒了。
我紧紧拧住了眉头,祈祷只是个巧合。
刘钊察觉到了我脸色的变化,他关切地问了句:“怎么了?”
我连忙掩饰自己的情绪,强颜欢笑地回答道:“哦,没什么。”
就在这时,玛莎拉蒂的车门缓缓打开,一个戴着宽大墨镜的身影从驾驶座那边优雅地走了下来。
尽管距离有些远,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她正是黄子文的母亲。
陈淑敏靠在车旁,一动不动,就这么远远地看着我,我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她此刻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偶然。用脚趾头想就知道,她为了昨晚黄子文深夜闯到我家的事而来的。
“我遇到了一个熟人。”我有些慌乱地对一脸茫然的刘钊解释道,然后匆匆说道,“那刘钊,咱们回头再见吧。”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下刘钊一个人站在原地,满脸狐疑。
我脚步正匆匆往车边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身后田甜喊我的声音:“诶?司葭,你还没走啊~那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啊……”
“司葭还有别的事。”刘钊替我回答了。
我尴尬地回了个头,对田甜抱歉地牵了牵嘴角,随后在两人惊诧的目光中,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随后,陈淑敏也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因为紧张,我心跳的厉害,不断用余光看着刘钊和田甜一脸茫然地站在路边,田甜像是动了动嘴唇问了一句“那女的谁啊”,但片刻后,他们讨论不出结果,也上了车子。
陈淑敏这才摘下墨镜,表情像挂了霜一样,又冷又硬。
她瞟了我一眼,说了句:“车子走了。现在,我们谈谈吧。”她的声音里都透着生气。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想知道,自然有办法知道。”
我和陈淑敏的谈话从一开始就透着剑拔弩张,这并非我的本意。但她盯梢的行为,让我稍稍有些不快。
如果是往常,我说不定会直截了当地说出我的心里话——你不能像监视犯人似的监视黄子文,毕竟他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你更不能监视我,这是侵犯隐私的。
可是眼下,我也心虚得紧。就好像害黄子文深夜出现在我家门口,是我的原因似的。
陈淑敏懒得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她开门见山地说:“我希望你不要再和我儿子有任何来往。他天性单纯,根本就不是你这种女人的对手。”
我咬紧了牙,轻轻攥紧了拳头,陈淑敏的下一句话紧接着就砸了过来,根本不给我一丝反击的机会。“再说,你已经有林律师了。”陈淑敏讥讽地说,“做人不可以这么贪的。免得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我气急,憋红了脸,却说不出一句脏话,这时候,我倒希望自己没有接受过什么高等教育,屎尿屁的脏话可以张口就来。
“我没有你想得这么龌龊。黄子文也是!”
“龌龊”是我能想到最严厉的词语,可为什么,它砸到地上的力度甚至扬不起一点灰尘?
“我不是龌龊。”她忽然苦笑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哀伤,“我是走投无路了。因为!我不想失去自己唯一的儿子!”
她猛然转头对着我,像是饿鬼扑食一般抓住了我的手,瞪着猩红的眼睛对我说:“等你有一天你也做了母亲,就会明白的。黄子文是我的一切,你不能把他夺走……”
“啊……”一声呜咽冲破喉咙一般,响彻在逼仄的车厢里。
优雅如陈淑敏,此刻正像个疯女人似的扑在了方向盘上,哭得悲伤而怆然,她剧烈地耸动着肩膀,一声声凄恻的哀嚎一阵阵飘进我的耳朵里。
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一句重话都没说呢。
更何况是她主动找我“兴师问罪”的,为什么她会像个受害者似的?我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搞得手足无措。
但是渐渐的,我被这一阵阵的哭声揉碎了自己的心,没有了愤怒和委屈,而是从心底生出了悲凉。
“黄子文妈妈……”我不知该把手放在何处,低声劝她,“……淑敏姐,你冷静一点。”
陈淑敏哭了一会儿,用我递过去的纸巾擦了擦眼泪。
我在一旁反复地解释:“淑敏姐,你不要怀疑我……我不会喜欢上黄子文的。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的。我也想请求你,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待我和黄子文之间的关系。如果非要说,我和他以前是师生关系,现在是朋友关系,以后也只会止步于朋友关系……”
她哀伤地抹着眼泪对我点了点头,然后我们的谈话成了一场母亲委屈的倾诉。
“心绞痛是我演的。”陈淑敏突然对我说了实话,“司葭,你不要告诉黄子文。如果我不让家庭医生骗他,我得了什么狗屁的心绞痛,他连我的生日都不愿意回来。你知道吗?他恨我,他恨我啊。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情,我有多伤心,他连我的生日都不肯回来……”
说着说着,她再度悲伤的呜咽。
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怜,我也忍不住掉了眼泪,喃喃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这些。或许他只是闹别扭,母子俩没有隔夜仇的,以后他一定会想明白的……”
她忽然又拉住我的手,恳切地哀求:“司葭,司葭妹妹,我能不能求你,求你放过黄子文。好不好?你相信我,那视频不是我让人寄到教育局的。宏耀是要面子的,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我们家也是要脸的呀。”
我猝不及防地睁大了眼睛,在她无数声“真的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你放过黄子文吧”的哀求声中,我丧失了表情和语言的能力。
许久之后,陈淑敏才缓缓松开了手,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有气无力地说道:“司葭,我知道黄子文一直在苦苦找寻寄视频的人,我已经向他解释了无数次了,可他就是不相信我。我承认曾经在和朋友聚会时,无意间提到了你的不是,也说了你很多坏话,而那个人恰好也认识你,也很讨厌你。”
我顿感无地自容,虽然一时无法想到她口中所说的“另有其人”究竟是谁,但当听到“也很讨厌你”这几个字时,仿佛有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淑敏轻轻地摇了摇头,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团,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继续说道,“我那位朋友的儿子名叫华超,你在健平任教时,曾经教导过他。”
“你是说,是华超的妈妈?”我惊愕得瞠目结舌。我做梦也没有料到,在背后兴风作浪的竟然另有其人。然而,此刻经陈淑敏这么一提醒,我又觉得一切都合情合理——当初,我将华超在校园里抽烟的事情捅到了教导处,她或许是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此事,便想办法报复我。
“你别说是我说的。”陈淑敏握住了我的手,“她老公是政法系统的高官,都说士农工商,你知道,我们虽然做点生意,但是在权利面前,还是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