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变故,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肖海满脸痛苦的躺在地上、看起来几乎快要昏迷,更让我搞不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可还没等我开口,安娜·科尔涅娃就冷着脸走进来,低声向穆罕默德说了声“Sorry”之后,拉起肖海的脚踝往外拖去。
“等一下!”
“wait!”
我和穆罕默德几乎同时开口。
我怔了一下看向穆罕默德,而他却好像没听到我说话似的、接着自己的尾音继续道:“he can stay,and her。”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穆罕默德还抬手朝外面指了一下。
起先我以为他说的是索菲娅,下意识跟着他的动作抬头看去,这才看到门外一脸担心的庄湘。
其实门外还有很多人,除了刚才被“请”出去的索菲娅、以及那个不知道名字中年人,还有陈禹含、李智勇、刘愿、甚至是坐在轮椅上的武朝阳。
肖海之前离开,就是去找他们来跟我见面,可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索菲娅就带着穆罕默德他们来找我了——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么多人站在门外,我却一眼就看到、或者说只看到了庄湘,因为她的变化太大了。
她好像得了什么重病似的,看起来至少瘦了三十斤,最小号的外套罩在她骨架似的身体上,依然显得相当宽松,整个体态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佝偻,甚至需要陈禹含扶着才能勉强站住。
原本饱满的脸颊,现在像被刀削过似的嶙峋凸起,也让她双眼的浮肿更加夸张,青灰色的眼袋坠在眼底,又让她干燥起皮的嘴唇更显苍白。
但最刺眼的还是她的眼神。
从前仿佛藏着星空的亮棕瞳仁,如今被一层厚重的灰翳完全遮盖,偶尔有几缕神采像丁达尔效应一样,从那灰翳的缝隙中闪烁出来,但很快又被灰翳重新遮盖。
似乎察觉到我的注视,庄湘机械的转了一下眼珠,那层毫无生气的灰翳也稍稍有些松动。
“师兄……”
庄湘轻轻喊了一声,干燥的嘴唇随着微笑渗出几道血丝:“欢迎回……”
“哎呀!你别说话了!”
陈禹含突然叫了一声,张开左手露出一个小盒子,又用右手的小拇指,从里面挖出一小块白色的膏状物。
“我早就说他不会有事,你还非要担心!”
陈禹含一边责备、一边把膏状物轻轻涂在庄湘的嘴唇上:“你看他现在白白胖胖的,再看看你这个鬼样子,值吗?”
“担心怎么忍得住呢?”
庄湘朝陈禹含笑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又渗出更多血丝:“你也有担心的人,我知道的。”
“我可没有!”
陈禹含翻了个白眼还想再说什么,安娜·科尔涅娃已经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伸手钳住了庄湘的手腕。
安娜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但她的职业让她习惯了快、准、狠,虚弱的庄湘顿时被扯得一个趔趄,脸上也随之露出痛苦的神色。
“放手!”
陈禹含立刻上前挡在两人中间,仰着阴沉的娃娃脸、死死盯着安娜:“别让我说第二次!”
局势瞬间紧张起来!
陈禹含的话音还没落,李智勇和刘愿也跟着上前,和她一起将庄湘护在身后。
同时肖海也缓过劲儿来,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义肢右手攥成铁拳,直直朝着安娜的后颈砸了过去!
“住手!”
“Stop!”
“别动!”
这次是我和穆罕默德、还有索菲娅一起同时开口。
紧跟着索菲娅上前按住安娜的手,我则是快步过去按住肖海:“别冲动,都是误会。”
“到底怎么回事?”
肖海稍稍仰头,右手还举在一个随手能钳住安娜的位置:“这帮人谁啊?”
“联合政府的高层。”
我凑到肖海耳边轻声回道,同时也看到了他胸口的脚印:“把你踹飞的这个,是安全理事部的副部长。”
肖海脸色一变、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了手,我又上前几步,解扣似的把互相抓握的手依次拿开,最后把庄湘轻轻扶到身边。
这个动作又让我心里一颤——虽然庄湘看起来已经很瘦了,可真碰到她的时候,还是把我吓了一跳,尤其托着她胳膊的时候,感觉就像手里横着一根骨头。
“对不起,离开这么久,让你担心了。”
我扶住庄湘肩膀的手紧了紧,又转向陈禹含笑了一下:“谢谢你帮我照顾她,现在先交给我吧。”
“……”
陈禹含又盯着安娜看了几秒,然后才把左手那个小盒子递给我:“这是凡士林,经常给她涂一点。”
“谢谢。”
我接过那一小盒凡士林,又转向安娜笑了笑:“ms. Korneeva,I’m sorry. please don't mind it。”
安娜挑了下眉毛还没说话,一旁的陈禹含又咋呼起来:“她是个女的?!”
“你小点声!”
我瞪了陈禹含一眼,又给索菲娅使了个眼色、让她负责给其他人解释之后,才和肖海一起扶着庄湘进了门。
“你的人格魅力还是这么耀眼。”
穆罕默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外,接着起身给我们让出位置:“果然有些事情,不管过了多久都不会变。”
“说正事吧。”
我没理会穆罕默德那种老朋友似的口吻,扶着庄湘坐下之后,心疼的握住她皮包骨的手:“专门留下我的安全员和辅助员,不会是想让我‘入梦’吧?”
其实我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穆罕默德居然点了点头:“是‘入梦’,但应该和你理解的‘入梦’不太一样。”
“……”
我怔了一下看向肖海和庄湘、其实主要是看肖海,而他也正好朝我看了过来。
两个人用眼神短暂交流片刻,肖海板起脸冷声道:“现在不行,小庄的身体不适合做辅助员,我们需要时间让她先休息……”
“不是辅助员。”
穆罕默德摇摇头:“我刚说过,这次的‘入梦’,和你们理解的‘入梦’不太一样,其中的部分调查,仅靠一个人、或者说仅靠一名观察者,是绝对无法完成的——”
说到这,穆罕默德暗示似的朝我看来:“所以‘我们’商讨后一致决定,需要三位观察者、也就是你们三位,进行这一次非常特殊的‘联合入梦’。”